章节二

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，苏雪在纯白病房中醒来，手腕被柔软的束缚带固定在床头。陆景言坐在床边，指间夹着她从不离身的碎钻发卡——那是车祸时飞溅的玻璃碴嵌入了发卡边缘，此刻在晨光中折射出暗红的光。

“医生说你颅内有淤血。”他的声音轻得像在哄孩子，指腹擦过她额角的纱布，“幸好我及时把你送来，不然……”

“不然怎样？”苏雪扯动嘴角，尝到血腥味。她看见病房窗户装着细密的防护栏，床头柜上摆着带锁的保温桶，桶沿露出她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的热气。

陆景言突然按住她的手，掌心的茧蹭过她静脉：“雪雪，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？当我看到你倒在车轮下……”他喉结滚动，“从今天起，我会连‘呼吸’都替你计算安全距离。”

午后，护士送来掺着镇静剂的小米粥。苏雪扭头避开汤匙，却瞥见陆景言西装内侧袋露出的证件一角——那是他从不离身的医师资格证，照片上的男人笑得温柔，可证件有效期栏赫然写着“2018-2023”，早已过期三年。

“你辞职了？”她瞳孔微缩。记忆闪回：三个月前他说医院要派自己去援非，却在某天深夜浑身酒气回家，袖口沾着陌生的香水味。

陆景言喂粥的动作顿住，指节因用力泛白：“援非项目取消了，现在我只需要守着你。”他忽然扯开领带，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烧伤疤痕，“还记得这道疤吗？你说过会陪我去做植皮手术的。”

那是两年前他为救困在火场的她留下的伤。苏雪喉咙发紧，却在他转身时看见西装裤后袋露出的半截注射器——针头还沾着淡粉色液体，和护士今早用的镇静剂颜色相同。

深夜，防护栏外暴雨再次倾盆。苏雪佯装熟睡，听着陆景言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。她咬断束缚带，在床头柜最底层摸到一本病历本，封皮写着“陆景言 精神科门诊记录”，确诊日期正是他从医院辞职那天。

翻到最新一页，主治医生的字迹潦草：

偏执型人格障碍加剧，出现幻觉与暴力倾向，建议强制住院治疗……

纸张突然被风掀起，露出夹在中间的验孕报告单。“妊娠六周”的字样刺得她眼眶生疼，而检查日期正是她被囚禁的第七天——原来那天他说“给你煮了补汤”，是在汤里掺了促排卵药物。

窗外惊雷炸响，苏雪攥着报告单冲向安全通道，却在楼梯间撞见举着雨伞的陆景言。他浑身湿透，怀里抱着个雕花木箱，箱盖缝隙透出婴儿衣物的粉色。

“你看，我把儿童房的东西都搬来了。”他微笑着打开木箱，里面堆满精致的小皮鞋，“医生说孕妇需要稳定的环境，我们的宝宝不能像你一样……”他忽然掐住她的下巴，“总想着逃。”

苏雪被按在墙上，闻见他身上混合着雨水与铁锈味的气息。木箱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：年轻女人被绑在病床上，手腕缠着和她此刻相同的束缚带，而站在床头的男人——竟和陆景言长得一模一样。

“那是我母亲。”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，指尖抚过照片裂痕，“她总说父亲用‘爱’困住她，直到难产死在手术台上。你说可笑吗？”他突然咬住她的耳垂，“现在我才明白，父亲不是想困住她，是想教会她——爱，本就是带血的枷锁。”

远处传来护士站的喧哗，苏雪瞥见陆景言口袋里的病房钥匙反光。她猛地用膝盖顶向他腹部，在他吃痛松手的瞬间夺门而逃，却在推开消防出口时跌入一片黑暗——原本该通往一楼的楼梯，竟变成了向上延伸的无尽阶梯，每级台阶都刻着她被囚禁的天数。

身后响起陆景言的脚步声，伴随着木箱滚落的吱呀声。苏雪摸向口袋里的碎钻发卡，尖锐的玻璃碴刺破掌心，在台阶上画出鲜红的箭头。当她终于看见出口的微光时，却听见身后传来婴儿的啼哭——木箱不知何时被打开，里面躺着的不是衣物，而是个脐带未断的血污婴儿，正用和陆景言 identical的灰瞳盯着她。

“雪雪，”陆景言的手搭上她肩膀，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，“看看我们的孩子，他多需要妈妈的怀抱。”他掰开她攥着发卡的手，将婴儿塞进她怀里，“别再让我用对付母亲的方式，来‘爱’你了，好吗？”

怀中婴儿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，嘴角裂开的弧度与陆景言如出一辙。林悦这才看清婴儿后颈的胎记——那是个扭曲的“囚”字，正随着啼哭一点点渗出血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