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栖阁外,小径蜿蜒,树影婆娑。长枫一路小跑追上墨兰,气得胸膛起伏,拽住墨兰的手臂,急声道:“妹妹,你别怕,咱们这就去告诉爹爹,让他替你做主!如兰简直欺人太甚!”
墨兰却看着他,眼眸平静似水,语气冷漠:“不必告诉爹爹。”
“为什么?!”长枫难以置信。
墨兰轻轻抽回自己的手,低头整理袖口,才道:“告诉爹爹,是为如兰好。不告诉爹爹,才是对她不好。”
“惯子如杀子。”墨兰缓声说,“如兰骂我,是因爹爹不知情。若爹爹知道,责罚了她,约束了她,将来她或许会改过自新,知道有所为,有所不为。若无人管教,她迟早自毁前程。”
她仰头看着长枫,有些冷血的解释道:“如兰对我来说,不过是癣疥微疾,不痛不痒,不值一提。我放任如兰,不是忍让,而是不愿让她有受教的机会。你懂了吗?”
闺阁中的如兰,不过是只纸老虎,不足为惧。出嫁之后,她若还是这副德行,大娘子也护不住她。那时,才是如兰吃苦头的时候。
长枫喉头一哽,哑口无言。他第一次意识到——好像妹妹对他还不错。虽然不怎么愿意搭理他,但是会管教他,不允许他犯错!
他忽而又觉羞愧,若自己更争气,超过大哥,是否葳蕤轩就不敢如此嚣张?是否小娘和妹妹就不用受这委屈?
他猛地咬牙,默默在心里发誓:从今往后,他要勤奋读书,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,护着小娘和妹妹!
实际上,长枫根本理解不了如兰骂她这件事情的本质,墨兰也不想跟他多说。大多数男人都理解不了妻妾争斗这种事,不是东风压倒西风,就是西风压倒东风。
林栖阁若不想放弃主君的宠爱,不愿被大娘子彻底压制,这矛盾便无解。
即便告诉盛紘,盛紘罚了如兰,又如何?如兰会改吗?原主的记忆早已给出答案:她非但不改,反而变本加厉。墨兰再闹,如兰不服,恶性循环。还会连累大娘子更恨林小娘,甚至酿出盛紘被困宫中、大娘子死盯着林栖阁,就为了抓住林小娘的把柄,逼迫发卖林小娘的祸事。
如兰那几句翻来覆去的话,墨兰耳朵听得都起茧子了,真应该让她和年世兰好好学学怎么作妖。前世如兰和墨兰斗智斗勇,确实让如兰成长不少,变得更坚韧、顽强,偶尔还能让墨兰吃个哑巴亏。所以捅出去,才是对如兰的成长好处更大。还不如像现在这样,让她不痛不痒的骂几句,不激起大娘子对林栖阁更大的愤恨,让林小娘舒心些。如兰一直都没长进,以后不给大娘子闯个大祸,都对不起大娘子的溺爱。
墨兰一直拦着林小娘不与大娘子争锋,实际上与墨兰惯着如兰的脾气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。等着吧,这母子俩,早晚被墨兰给养费了。
更何况,墨兰发现,如兰的辱骂反倒让齐衡更怜惜她。任务为重,其他都是次要。在嫁给齐衡前,以稳为主。如兰不过打嘴炮,无须理会。若她真敢动手,墨兰自有法子,制造个“意外”,弄伤她便是。
同一时辰,长柏领着如兰,一路回了葳蕤轩。
大娘子正在厅中饮茶,见长柏沉着脸进来,微微蹙眉:“这是作甚?拉着你妹妹像捉贼一样。”
如兰一进门,眼泪就流了下来:“娘!盛墨兰欺负我,还让二哥哥和三哥哥一块欺负我。”
长柏气不打一处来:“是她骂林小娘和四妹妹狐媚子在先,污言秽语,不堪入耳!”
大娘子一愣,继而冷笑一声:“那林小娘是狐媚子,还用人说?”
不对,大娘子反应过来,如兰不能骂:“如兰,你是嫡女,言行举止总要留意些,别传出去损了自己名声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如兰低头嘟囔着,声音小得像蚊子,不情不愿。
“好了,长柏,你也别太紧绷了,家里姐妹吵两句很正常。你是哥哥,该多包容才是。如兰交给娘,娘来教她。”大娘子只想先把这个迂腐的儿子打发走。
长柏眉头紧锁,终是拱手行了一礼,转身离去。大娘子拉着如兰叨叨半响,如兰“嗯嗯啊啊”的敷衍着。大娘子说的口干舌燥,挥挥手示意她回房。
如兰心中不服,嘴里碎碎念:“以后不当着二哥哥三哥哥面说,看他们护得多紧!”
明兰小心翼翼地拎着食盒,里面是桂花糖藕和百合莲子羹,来到葳蕤轩。如兰正摔着帕子,坐在榻上闷气。
“五姐姐,消消气,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,我、我给你做了些果子......”
如兰瞪她一眼,冷笑:“你倒知道消气?刚刚怎么不出声?我就知道你靠不住!软骨头,你说你是不是不讲义气?”
明兰连忙低头赔不是:“我错了姐姐,你知道我的,我怕......姐姐千万别生气,我真不是存心的......”
如兰翻了个白眼,尝了一口才勉强放松些:“看在你会做果子的份上,不跟你计较。”
她吃着吃着,又开始发牢骚:“那个小狐媚子,真不要脸。男人都向着她!连二哥哥也被她迷了眼!”
明兰连声附和:“是是是......姐姐说得对。”
随后,她领了三个绣帕、两个荷包的任务,回了寿安堂。
这要是墨兰在场,又该看的眼睛疼了。墨兰理解不了明兰的行为,也理解不了卫小娘从小给明兰灌输的处世之道。
明兰不想惹事是对的,愿意装小可怜也没什么,只要低调些,平时忍让点就可以了。
真没必要去给如兰当小跟班,也没必要去舔葳蕤轩。她有祖母抚养,只要她自己不犯错,不用把自己活成个丫头。可能女主就是与众不同吧,要不显不出来她的隐忍睿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