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知否》墨兰

晨光熹微，墨兰悠悠转醒，睫毛轻颤，抬眼便撞入一片温柔。

齐衡早就醒了，躺在她身侧，满含笑意的眼眸，静静地看她。见她睁眼，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，低声道：“睡得可好？”

墨兰轻轻点头，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：“有元若哥哥在身边，自然安稳。”

齐衡一把将她揽入怀中，语气带着几分满足：“这才第一天，往后还长着呢。”

墨兰靠在他怀里，轻声问：“我们是不是该起了？不是要去给母亲敬茶么？”

齐衡“嗯”了一声，却又不急着动身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，才笑着道：“母亲早就说了，成亲头一日，叫我们吃过午膳再去。说是多留些时辰相处相处，才不负这桩好姻缘。”

墨兰一愣，随即红了脸，“母亲......真是细心。”

齐衡看她那模样，更觉可爱，趁机又亲了一口，笑道：“夫人这么娇羞的样子，若是让旁人瞧见了可怎生是好？我可得日日守着，省得被人惦记去。”

墨兰推了他一把，“你又胡说。”

两人说笑间，外间丫鬟已低声唤道：“小公爷，少夫人，水备好了。”

齐衡坐起身来，披衣下榻，又回身扶墨兰起来，声音温柔：“咱们慢慢来，不急。今日就该好好歇歇，好好相处。”

回门这日，平宁郡主备了重礼，小夫妻一起去了盛府。夫妇二人，一起被迎到了寿安堂。未料，老太太竟提前归府，端坐堂上，盛紘与大娘子分坐两侧。墨兰与齐衡依礼向老太太、盛紘、大娘子一一请安，礼数周全。

老太太命人取出一份礼单，内中列明给墨兰的添妆之物，兼有五千两银子，礼不可谓不重。和华兰出嫁时，差不多了。

墨兰见状，心中腹诽，还不是看她真的顺利高嫁齐国公府，才有此一遭。前世的原主，可没这待遇。

温声道：“孙女不敢受老太太体己之物。况晚辈当孝敬长辈，怎可反受此厚赐？祖母自留着便是。”

老太太闻言，略一沉吟，笑道：“我膝下孙女，人人皆有添妆，怎可独缺了你？只因你婚事定得仓促，我未及赶回，故而迟了些许。你若不收，反显得老婆子偏心了。”

这真是因为老太太没想到没人通知她赶回来，让老太太对盛紘和大娘子十分不满。要不哪有事后给添装的道理？

墨兰却执意不纳，可不想让她以后拿添装之事说道，好像她对墨兰多好一样，之前的恩怨就全都过去了不成。老太太不是整日把‘一荣俱荣、一损俱损’挂在嘴边嘛！她就不给面子，老太太为了不打自己的脸，也得把这份委屈吞下去。

遂，柔声推辞：“祖母最疼六妹妹，此礼便留与她吧。孙女心意已定，这份添妆权当我赠予六妹妹。日后六妹妹出阁，我便不再另出了。老太太莫要怪我才是。”

老太太听罢，面色微僵，心知墨兰此言暗藏怨怼，心中甚是不悦。然话已至此，再争反落了下乘，只得强笑道：“罢了，此乃你姐妹间的事，我这老婆子管不得许多。”

一旁齐衡素来心疼娘子，见状亦附和道：“我母亲极疼墨儿妹妹，墨儿妹妹在齐家一切安好，一切日常用度，与我母亲相差无二，祖母无需挂怀。”言罢，笑意温和，似全然不觉堂中微妙气氛。

这相当于告诉老太太，墨兰在齐府，和平宁郡主一样待遇，不需要您的这点添妆锦上添花了。

明兰见状，忙笑语圆场，缓和气氛。盛紘与大娘子袖手旁观，二人因老太太过分偏心明兰之事，心中不满至极，见墨兰不给老太太颜面，自是乐见其成，不发一言。

事毕，墨兰携齐衡往林栖阁拜见林小娘。齐衡郑重行晚辈礼，口称“岳母”，令林小娘感佩不已，红着眼圈，连声道“不敢当”，叮嘱他好生待墨兰。

齐衡自是恭声应诺。因后宅不便久留，墨兰遂遣齐衡往前院去，盛紘与长柏、长枫正等着他。

林小娘拉着墨兰，细细打量，絮絮叨叨的问长问短。见墨兰嫁入高门，夫妻恩爱，婆母慈和，林小娘喜极而泣。墨兰耐心宽慰，待林小娘平复，方闲话起来，始知今日寿安堂一幕的缘由。

林小娘低声道：“原是大娘子因如兰险些毁容之事，对老太太心存芥蒂。主君虽体谅老太太偏疼膝下养大的明兰，然偏心太过，孔嬷嬷的事都闹得家宅不宁了。如兰遭了大罪，你也吃了不少苦头。”

说道此处，林小娘还是心怀怨恨：“二人皆未存心通知老太太归来。谁料老太太欲将明兰记为嫡女！又因你与齐国公府定亲，盛长梧恐只有你为庶出，让国公府不满。宥阳的盛家是商户，最忌得罪高门，故而，长梧修书主君。主君见信，气恼非常，正巧大娘子为你嫁妆之事寻主君，恰巧瞧见此信。二人皆被老太太瞒天过海之计气得不轻，便都‘忘了’通知老太太你的婚期。今日寿安堂，二人因此都不理会你驳老太太脸面，明兰记为嫡女一事，也不了了之。”

墨兰听罢，对老太太之举颇觉无言，叹道：“老太太如此行事，全不虑后果，怎不令整个盛家心寒？”

她复安慰林小娘：“女儿不在乎嫡庶之名。女儿好与不好，与此无关。平宁郡主议亲时，我便是庶女，没见她半分轻视。古来卫子夫是出身卑微的庶女，不也登后位？刘太后二嫁，亦能临朝称制，服天子衮袍入殓。便是女帝武氏，亦非原配嫡出。纵观如今大宋官场，庶女高嫁的，比比皆是，也不见所有嫡女都妒忌不平。不过时移世易，顺势而为，为家族计罢了。唯咱们家老太太，整日嫡嫡庶庶，反将自己困住了。我绝不愿被记到大娘子名下，小娘便是我最好的母亲，旁的我皆不稀罕。”

一番话说得林小娘又感动又欣慰，母女相视，情意深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