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何晓惠五十两宅子的的客房内,最后一次给李莲花排毒。
栖晚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,她引导着蛊虫,搜寻着李莲花体内最后一丝、也是最顽固的碧茶余毒。李莲花闭目盘膝而坐,任由她的内力在自己四肢百骸间穿行。
当蛊虫从李莲花的指尖摇摇晃晃的爬出来时,栖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她收回手,脸色虽有些苍白,却十分开心。紧接着,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,倒出一颗回春丹。
“张嘴。”
李莲花顺从地张开嘴,栖晚将那颗灵泉水所制成的回春丹塞进他嘴里。丹药入口即化,化作一股磅礴的生命力,席卷了他全身的经脉。
那一刹那,李莲花浑身一震。盘踞在他骨髓深处的寒气,被这股暖流涤荡得无影无踪。取而代之的,是汹涌澎湃的气血,是奔腾不息的内力,是久违了的、充满了力量的滚烫!
十年了......
整整十年,他都忘了,一个健康的身体,究竟是什么感觉。
他眼中是全然的震撼与欣喜。他甚至来不及去看自己的变化,只是本能地伸出双臂,将眼前这个给了他新生命的栖晚,紧紧的拥入怀中。
“阿晚.....”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微微颤抖,“我好了!我真的好了......”
他贪婪地感受着这副“崭新”的身体。手脚是滚烫的,丹田是充盈的,四肢百骸间都充满了力量。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,这感觉,既陌生,又熟悉,让他几乎想要落泪。
栖晚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,更要命的是,此刻的李莲花,简直就像一个熊熊燃烧的人形火炉!灼人的体温,烫得她皮肤都有些发麻。
“喂,李莲花!你属火的吗?”栖晚被他勒得难受,又被他热得受不了,开始用力推他。
“松手!热死了!”
她好不容易才从他的铁臂中挣脱出来,往后退了两步,瞪着他:“我知道你激动,十年了,不容易。可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,跟个刚出笼的野马似的!”
她上下打量着他,语气里带着一丝嫌弃,嘴角却忍不住上扬:“你要是实在精力没处使,就去院子里舞剑,把地砖都掀了也行,我赔得起。或者,干脆去泡个冷水澡清醒清醒。但你搞清楚,这里是何家,不是莲花楼,你能不能收敛一点,别往我身上使劲儿!”
李莲花闻言,非但没生气,反而低声笑了起来。那笑声,不再是过去那般带着些许压抑的轻笑,而是清朗、毫无阴霾的笑。
他走到房间的铜镜前,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。
镜中人,面如冠玉,剑眉星目,那张脸,再无半分李莲花的病弱与平凡,完完全全恢复成了当年那个名动天下、丰神俊朗的李相夷。
他抬手,抚上自己的脸,眼神里有些许恍惚。
“十年了......”他轻声呢喃,“我都不记得,身体里没有那股寒气是什么感觉了。”
他转过身,不再看镜中的李相夷,而是深深地凝视着栖晚,那双清亮澄澈的眼睛里,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。
“阿晚。”他认真地叫了她一声。
栖晚也安静下来,等着他的下文。
“虽然变回了这张脸,”他缓缓说道,语气却无比坚定,“但我还是李莲花。”
栖晚微微挑眉,没有打断他。
他走到她面前,重新牵起她的手,这一次,掌心的温度温暖而克制。
“以前做李莲花,是不得已,是李相夷的一张面具。那十年,我苟延残喘,活得不像自己。”他看着她的眼睛,柔声道,“但现在,我想选他。李相夷太累了,背负了四顾门,背负了江湖道义,背负了太多人的生死和期望。可李莲花......有你就够了。”
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,让她感受那有力的跳动。
“你说的,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,不管我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,我都可以做我自己想成为的人。”
容貌可以变回李相夷,但他的心,在十年中,早已成了李莲花。那个渴望安宁,只想与栖晚相伴一生的李莲花。
栖晚知道,他终于真正放下了过去,不是被迫和解,而是主动放下。
她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,点了点头,随即又故意板起脸,抽回自己的手,后退一步。
“好吧,李莲花。”她一本正经地说道,“那现在,请你这位‘新生’的李莲花,离我远一点。我可不想还没回到莲花楼,就先被你这个大火炉给烤熟了。”
“好,好,都听娘子的。”他笑着举起双手,做出投降的姿态,一步步后退,但那双充满了爱意与喜悦的眼睛,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