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,一室静谧。被子里,两个人像是两团窝在一起的猫,窝得亲密又安心。
温橙醒得比他早一些,头发有些散乱,脸颊软绵绵地贴在他胸口。
沈翊睡得很沉,手臂紧紧箍着她。他唇间偶尔呢喃着含糊的词句,梦里似乎在追逐着什么,或者在逃避着什么。
温橙微微抬起头望着他,眼神软的像被晨光晕开。她慢慢抬手,指尖轻扫过他的睫毛。他睫毛很长,睡着的时候,看起来比平时更多了些不设防的脆弱。
“沈老师。”她轻声唤他,声音带着一点晨起的沙哑和笑意,“再不醒,橙子就要凉了哦。”
沈翊睫毛颤了颤,缓缓睁开眼,眼神还有些迷蒙。看到她的脸时,他眼底仿佛有什么柔软的湖水被搅动了一下,所有不安,在此刻都化作一声满足的叹息。
“你还在。”他哑声说,像是一种庆幸的确认。
温橙轻笑:“怎么?你以为我演完戏就跑路了?”
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,声音更低了,像怕竟惊扰了梦境似的:“我怕你后悔。”
她认真的看着他:“我从不后悔任何一个让我心动的决定。”
沈翊没有再说话,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。她认真的态度,驱散了他心头积压已久的阴霾。让他安心许多。那些关于“羞耻”、“隐晦”、“被拒绝”的恐惧,都慢慢消散了。
两人又赖了一会儿床,直到温橙实在饿得不行,才推着他下床做早餐。
沈翊一边在厨房煎蛋,一边时不时的回头看向客厅。
温橙坐在客厅的地毯上,随意的翻阅着他的素描本,小玄乖巧的窝在她旁边,时不时的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的指尖。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,落在她的发间,像是为这一幕镀了层温柔金边。
沈翊站在厨房里,嘴角带笑,目光温柔而专注,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常——温橙之于他,不再只是他的缪斯,她是他画里未曾画出的日常,是家的具象化,是他生命中光的落点。
吃饭的时候,沈翊忽然停了筷,低声问:“杜城......他跟你说了什么?”
温橙没抬头,只是慢条斯理地把蛋卷切成两半,像是没当回事一样,随意的说起:“他说你七年前,间接害死一个好警察。还说,你画不出那个嫌疑人的脸。”
沈翊手一僵,筷子几乎滑落。他抬眼看向温橙,眼神复杂而晦暗。
温橙见他沉默,叹了口气,冷静的问他:“你打算自己瞒到什么时候?”
沈翊沉默了片刻,手指紧握成拳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他的声音很低,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,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负罪感:“我画完之后,有人推了我。我掉进了水里,被救上来的时候,大脑缺氧太久,记忆开始紊乱。我记得那个女人,但再怎么努力,我都想不起她的脸。如果我能记起来她的样子,就能抓住凶手,那个被我连累的警察......就不会白死。”
他眼中是难以言喻的痛苦,像是怕温橙不相信,又像怕温橙也责怪他:“我不是在逃避,我只是......真的记不起来。”
他说的极轻,像是在忏悔,又像在祈求宽恕。眼神像钝刀,一点一点割着自己的心。他的愧疚,不止在于那个案件,而是在于,他无能为力地背负了七年。
温橙看着他,眼神没有丝毫责备,只是有一点心疼:“你只是还没找到对的方法,你这是逆行性遗忘,是可以治愈的,只是需要时间。如果你愿意,我可以帮你治疗。”
沈翊抬眼,带着一点急切与犹疑:“我找到一个办法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我想——再让自己再一次落入濒死状态。”
温橙脸色一变:“你说什么?”
“不是别人逼我,是我自己......我想主动再一次经历那种极限刺激。水里,濒死,身体和记忆都有可能重新激活。”他语气渐渐坚定,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:“我不想再拖下去,我想立刻想起来。”
“沈翊。”她盯着他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,“你确定吗?这不是正常的治疗方法。”
他点头,眼里再没有一丝动摇:“我已经等了七年,我不想再等了。”
他想毫无负担的和她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