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善晚宴的厅堂金碧辉煌,孟宴臣特地请假回来,陪妈妈和妹妹一起出席。
付闻樱被一群熟识的太太们簇拥着,临走前叮嘱:“宴臣,照顾好棠棠,一会儿准备上台表演,别乱跑,也别让人搭讪她。”
“妈妈放心。”孟宴臣神色沉稳可靠。
候场区的侧厅安静得多。棠棠换好了小礼服,正翻着谱子,随手在钢琴上敲了几下。
孟宴臣在旁替她把袖口拉平,语气带着体贴:“无聊?”
棠棠耸肩:“确实没什么意思。一会我表演完,哥哥要捐多少钱?”
孟宴臣递给她一杯水:“润润嗓子。你说捐多少就捐多少。”
“我弹琴,又不是唱歌,润什么嗓子?哥,要你所有的私房钱都可以?”
他像是顺口的解释:“照顾你,本来就是我的事。你要的,我都给。”
付棠“噗”地一声笑了:“听上去好像保姆的台词。你这也太好欺负了。”
孟宴臣也跟着笑了起来:“嗯,那我就当一辈子保姆好了......反正,你不会嫌我烦的,对吧?”
她怔了一下,随即自顾自地低头整理乐谱。她们都长大了,这话她没法接了——这哥哥怎么越来越不对劲?
就在此时,孟宴臣的余光捕捉到一个身影——韩廷,正陪着韩家那位气度儒雅的老人往这边走来。
他心口一紧。
原来,这么早......就出现了吗?
是不是从这一刻起,他们的轨迹,就注定要交织?
短暂的思索转瞬即逝,他声音如常:“外面太吵,我去把门关上。”
棠棠没觉得吵,不过无所谓的点点头。
韩廷的脚步渐近,就在他目光扫来的瞬间——“啪。”
门,被干脆利落地关上。
韩廷只来得及看见一道少年侧脸,是孟宴臣。他刚想打招呼,门已隔绝了光与声。
门后,孟宴臣静静贴着门板,指尖紧绷,心跳剧烈。他吐出一口气,压下思绪。
转过身来时,脸上已经是温润的笑。
棠棠疑惑地眨眼:“你干嘛关那么大力?”
孟宴臣像是随口一说:“看见了个讨厌的人。”
他看了看腕表:“无聊的话,我们玩一局游戏吧。差不多,就到你上台了。”
棠棠眼睛一亮,立刻来了精神:“什么游戏?”
孟宴臣假装想了想:“都太吵了。我们安静一点。”
他拿过乐谱,指尖点在一段音符上:“我弹一半,你接下一半,行不行?”
棠棠差点没背过气去:这也能算游戏?她的哥哥怎么比她还卷?这是卷王的游戏?
孟宴臣好笑的看着她一言难尽的表情:“逗你呢。”
随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两部手机,递过去一部,“来,上号。”
付棠瞬间两眼放光:“我的哥哥,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!”
——很好,她的注意力,又只在他身上了。
Timi~
☆
客厅的灯光温暖,落在桌上摊开的几份留学资料上。
付闻樱轻声叹息:“妈妈其实舍不得你。家里什么都不缺,你留在我身边,我就安心。但既然要读,就读最好的。”
她抬眼望向女儿,眼神满是矛盾,“妈妈不想耽误你。”
棠棠点点头,将她的手握住:“妈妈,我听你的。”
其实,她并没有打算出国读书,她更想陪着妈妈。只是上次哥哥说,要给她当一辈子保姆。这要是没点情愫,说不出来这话来。
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,她不想做妈妈不喜欢的事情,但哥哥又对她太好了,好难啊!
自从来到孟家,有妈妈的疼爱,哥哥的温柔体贴,她过得无忧无虑。搞得她好纠结,要是他不对她那么好,就没有烦恼了。
哎。
☆
夜里,孟宴臣匆忙从学校赶回来。
棠棠刚从浴室出来,还没来得及吹干头发,就看见哥哥站在门边,安静的等着她。
明明门没关,没得到她的允许,他都只会站在门口等。
她的哥哥,被母亲教养得极好,克己复礼,宛如古英伦的绅士,又兼具东方君子的风骨,几乎成了“礼”的典范。这当然让人很愿意与他相处。
棠棠却觉得,这样其实不太好。君子执礼,往往以身相让,终至亏己。
他不应该看《局外人》,应该看《君主论》。
只是她既是女儿,又是妹妹,关于哥哥的教育问题,她不好说。
算了,以后不管他遇到什么难题,只要她能做到,她都会帮,就当回报他对她的好了。
“......哥?”她迟疑地喊了一声,“进来吧。”
孟宴臣低垂着的那双眼睛,压抑、急切、又克制,像有无数暗潮翻涌。
直到棠棠叫他,才压下所有负面情绪,走进来。
“怎么突然要去国外上学?”他声音很稳,可眼神里掺着慌乱。
棠棠装作若无其事,把毛巾搭在肩上:“是妈妈和我一起决定的。”
四目相对之间,彼此的情绪都被对方一眼看穿。
他艰难开口:“棠棠,你知道的......我很怕,怕你离开我。”
“哥,你别想太多。我只是......去上学而已。欧洲的艺术氛围更好嘛。”
空气沉默。
孟宴臣忽然伸手,拿过她的毛巾,拉着她坐下,像小时候一样,细心的给她擦头发。他努力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,怕吓到妹妹,“我知道你担心什么。放心,你的担心,交给我来解决,好不好?”
棠棠怔住,眼睫微颤。
他呼吸一重,咬字般地低声说:“你......你别躲着我。给我四年时间,我们就像从前一样相处。四年后,如果我能解决你的顾虑......你能不能,给我一次机会,把我当男人看待?”
最后那几个字,低沉到几乎是压抑着的祈求。
有一瞬间,她是愿意和妈妈、哥哥一直生活在一起的,但理智压下了这个念头。
“妈妈不会喜欢这样的。”
她拉住他擦头发的手,想把毛巾拿走,却被他死死拽着,不肯松手。
棠棠无奈,只能先松手,“这会很难。我们不能伤害妈妈。”
孟宴臣努力扯出一丝笑:“我没有任何逼迫你的意思。棠棠,你永远是自由的。我只是想要......一个机会。哪怕四年后,你拒绝我,我也认了。”
棠棠心口像被轻轻戳了一下。
她从镜子里看到,哥哥眼中压抑的情愫,让她忍不住心软。她宁愿去和人以命相搏,也不想面对这种情况。
这是对他数年如一日,从不曾有过一刻疏忽的哥哥。
“......四年。”她也牵起嘴角,想让气氛轻松一些,“如果四年之后,你做不到——我们就做一辈子的兄妹,好不好?”
话一出口,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荒唐。可能把这话说出口,本身已经是退到不能再退的底线。
孟宴臣眼里迅速涌上湿意。他低下头,深深吸了口气,几乎哽咽:“好。”
这一个“好”,用尽了他所有的忍耐。
他的棠棠没有拒绝他,他这么多年的努力,终于成功了。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机会!
他重新抬头,笑容温润,却藏不住眼底的热意:“只要我有时间,就去英国看你。好吗?”
棠棠本能就想拒绝,可对上他那双带着小心期待的眼睛,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。
“......好吧。”她只好妥协,“不过你要带好吃的给我。炸鱼薯条天天吃,可真让受不了,我不想天天啃土豆。”
孟宴臣失笑,眼底的湿意被冲散:“好,我每次多带些给你。”
棠棠心里却苦哈哈地吐槽:
——这不是恋爱,这是贿赂!
——妈呀,我来做任务的,不是来搞什么‘兄妹情深变修罗场’的副本!
可他眼里的光很亮,亮得让她心头发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