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仰仰惺忪的睡眼,辨认着头顶的脸,随后意识到那是方丈,她正眉头紧锁地盯着我。
"阿槿,你好些了吗?"
我侧过脸,不想回答,却听到那个令我心惊的消息。
"宫中传来消息,景王登基了。"
我眨眨眼。
"元凌死了?"我忍不住问。
方丈掩了掩袖子,低声回:"听说是病逝的。"
我抓紧了被角,死死咬住下唇,不让眼泪逃出来。三年前离宫时我就知道不会再有归期,但我从未想过归期竟是死亡。
"他怎么就能如此轻易死去?"我自嘲地笑了,"我还没想好如何原谅他。"
方丈慈悲地看着我,轻叹一声:"阿槿,人生无常,放下执念,才能解脱。"
我的手指攥着被角,攥得发白。我不信,不信他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。
"我想回去。"我猛地起身,脑中一阵眩晕,额头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。
"不可胡来!"方丈厉声制止,"当年是他派人将你送来,说是保全你的性命。如今他已不在,你回去又有何用?"
我跪倒在佛前,恨不能捶地大哭。元凌啊元凌,你欠我的,我们之间的恩怨,你就这样一死了之了?
那晚,我翻出多年未碰的箱子,取出当年随身带来的那把玉簪——是他亲手为我簪上的。月光照在簪头的玉兰花上,依旧晶莹剔透。
五年前,我初入宫的时候,也是这样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。
我是以太学女弟子的身份被选入宫的。那年,皇上下旨举行博学选妃,要在民间选取十名才女入宫。我本是一介寒门女子,却自幼被父亲教导诗书礼乐,所以得以入选。
入宫前,父亲眼含热泪握着我的手:"槿儿,为父无能,不能为你谋一门好亲事,如今你入宫,或许是福,或许是祸。无论如何,记住——保全自己的性命,比什么都重要。"
彼时我年少气盛,只觉得这是我一展才华、光宗耀祖的机会,哪里听得进父亲的话。
十名才女入宫,一路上嘘寒问暖、互相敬重,可谁都明白,我们是竞争对手。入宫途中,我遇到了同龄的秦娴,我们一见如故,结伴而行。她告诉我,她是为寻找失散多年的姐姐才报名参加选妃的,并非有意与我争宠。
我信了她的话,分享了自己的心事:"我想借此机会接近皇上,为我父亲请一个官职。他一生清正,却总是被小人排挤。"
秦娴捂嘴轻笑:"你倒是有孝心。不过,我听说当今皇上性情淡漠,推崇清心寡欲,六年来后宫佳丽三千,却无一人得宠。"
"我不需要得宠,只要能为父亲谋一条出路便足够了。"我天真地回答。
入宫第三日,我们十名才女在御花园中为皇上献才。有人弹琴,有人作画,我则选择了吟诗。
当时皇上已经三十岁,却还是一副冷峻的面容,眉宇间总是带着不耐烦。他懒洋洋地坐在那里,面色阴沉,对所有表演漠不关心。轮到我时,我并未惧怕,而是大胆地直视他的眼睛,朗声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