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被疼醒的,梦里翻了个身,压到了伤口。
衣服的浅灰布料被伤口渗出的液体浸染,结结实实地夹在创口处,像攀附上一只蜘蛛,稍微拉扯便引来它的噬咬。
真不可思议,如果是以前,这种疼痛我根本无法忍受。但现在,我觉得自己已经习惯。
活着就是这样,得慢慢习惯以前习惯不了的事。
幸好,我不用活多长时间。
四肢传来的烧灼感,随每一次身体姿势的改变而牵动神经。我咬着牙,一边缓缓起身,一边歪头检查床单——看看有没有留下难以清理的痕迹。
现在光从床上爬起来,就已经让我筋疲力尽。
幸好,一切正常。整个房间里除了我的身体,没有任何自残的证据。
“你醒了?”
秦梦寒突然开门,把我吓一跳。
有种小孩子做完错事被抓包的感觉。
“没睡醒?看见我还吓一跳,都中午了。”
这个房间没有窗户,要不是被疼醒,估计还得睡好一会儿。
尽管只过了一天多的时间,再看见她,却有点恍惚。
她不在的时候,在我心里,发生太多事了。加上通宵,脑袋昏昏沉沉,对现在的我来说,梦和现实的边界,已经不太明显。
我有点怀疑,自己是不是仍在梦里。
看我愣了半天,也不答复她的话,秦梦寒直接问:“怎么,你发烧了?哪里不舒服吗?”
说着,就向我走来,要摸我的头来测体温。
这可不行。
不能让她靠近。
不能让她发现。
哪怕身上的衣服理论上来讲可以遮住伤口,我也还是心虚。
“不,我没事……可能只是睡糊——”
话还没说完,她的手就抚上我的额头。
冰凉的触感从指缝传递开来,激得人忍不住想打冷战。
她一直是,这个体温吗?
“没发烧,那起来吃饭吧。”
确认我体温正常后,那双手自然也抽了回去。
如果能停留地再久一些,就好了。
我好想知道,除了手心,她身上其他地方,会不会也是这样。
冰冰凉凉,像薄荷糖。
快要让人上瘾,快要让人发疯。
明明早晚要离开我,何必这么温柔呢。
“你穿好衣服就去,我这几天很忙,照顾好自己……”
“忙着做什么?”
这是我第一次,在她面前没那么听话。
她惊讶了几秒,很快又变回那副扑克脸。
“到时候会告诉你。”
只是这样?
我还想再问什么,该问的和不该问的都有。
但她只是像个没事人一样,仿佛我们刚刚讨论的只是午饭该吃什么。
她也没再给我提问的机会,很自然地转身,带上了门。
对啊,我又有什么权利,以什么身份,去问那些我干预不了的事呢。
说到底,我们算什么呢。
名义上来讲,她称我为她的“勤务兵”。这显然只是句玩笑,只是让我有理由接近她的一个借口。
为什么呢,有那么多比我能干的人在。除了处理一些琐事,她的工作我很难帮上什么忙。
如果不是她主动接近我,直到她下船,我大概也不会跟她有任何交集。
她真的只是缺一个帮她端茶倒水的跟班吗?
如果她想要的不止这些,为何又从来不跟我说?
虽然不想承认,但我真的对我爱的人,一无所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