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我凝视着窗外飞雪，指尖轻触窗棂上凝结的冰花。雪下得很大，宫墙内的一切都被掩埋在纯白之下，如同这深宫的秘密，厚重而无声。我的女儿，琅华，正在偏殿跟着教习嬷嬷学习女红。那细弱的身体，却要被塞进一套套繁琐的礼仪和规矩里，像一株本该肆意生长的野草，却被硬生生移植到精心修剪的花盆中。

我无法忍受这样的未来。

于是，我开始暗中为她铺路。

我请来了远房的族姐，说是入宫陪伴解闷，实则让她将一些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引荐给我。那些人有飞檐走壁的能人，有精通易容术的术士，还有善于伪造文书的巧匠。我小心翼翼地同他们接触，每一次见面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。

琅华对我的安排一无所知。她只觉得最近母后身边的侍女换得勤快，也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。有时，我会在她熟睡后，独自一人坐在烛光下，翻阅那些江湖人物的卷宗。他们的故事，像是一扇扇窗户，让我窥见了宫墙之外的广阔天地。

我知道，要将琅华送出去，绝非易事。皇宫内外守卫森严，皇帝对我和我的家族本就不放心，更是处处提防。这些年，我明面上安分守己，做一个无宠无势的皇后，实则暗中积蓄力量。我的家族在朝中地位尴尬，父亲早逝，兄长虽继承爵位，却是个不问世事的闲人。他们对我的处境心知肚明，却爱莫能助。

宫里的妃嫔们看我的眼神也总是带着几分嘲讽。她们觉得我这个皇后只是个摆设，没有子嗣傍身，家族又不给力，迟早会被废黜。她们在私底下议论我，说我像一棵枯萎的树，占着皇后的位置，却开不出花来。

只有我的贴身侍女，玉珠，始终陪伴在我身边。她是我从娘家带来的，情同姐妹。她知道我心中的苦闷和筹谋，却从不多问，只是默默地帮我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。有时，我会问她，是否后悔跟着我？她总是摇头，说：“娘娘去哪里，玉珠就去哪里。”

她是我在这冷宫中唯一的温暖。

筹谋的日子漫长而煎熬。我一边要应付宫里的明争暗斗，一边要暗中联络那些江湖人士，还要在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情况下，训练琅华一些自保的本领。我找借口教她骑马，教她识药材，甚至教她一些简单的防身术。琅华虽然年纪小，却很聪明，一点就透。她以为这只是母亲对她的特殊关爱，却不知道，我在为她的未来铺就一条逃生之路。

祯和十五年，宫中传来消息，我的兄长病重。我向皇帝请旨回乡探望。皇帝犹豫了片刻，最终还是同意了。或许他觉得，我这样一个无害的皇后，回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。

回到故乡，看到兄长苍白的脸庞，我心中五味杂陈。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，岁月的痕迹和病痛的折磨，让他看起来如此疲惫。我们聊起小时候的事情，聊起父亲，聊起那些早已远去的日子。我发现，即使是自己的亲人，在这深宫多年后，彼此之间也生出了无法跨越的隔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