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一、无形邀棋

黄昏的余晖倦怠地斜挂在天边，如同亘古不变地洒在这座繁华都市的边缘地带。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，城中巡逻队长陈明远立于废弃工厂的屋顶，专注地观察着视野中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。

那是个很像本地人的年轻男子。说"很像"是因为他表面上看全符合这座城市居民的模样，每次现身总穿着普通的深灰色休闲外套、黑色球鞋配棉袜，像"城市白领"一样戴着眼镜，疲倦时就用一种地道的姿势靠在墙边休息，手里摆弄着那部看似普通实则不同寻常的智能手机。

但陈明远的职业敏锐性告诉他，这个连续三天在废弃工厂区域徘徊，不时对着建筑结构拍照记录的年轻人绝不是普通市民。或许是偶尔观察四周时那过于冷静的目光，或许是像计算机程序般精确地在固定路线上巡视的习惯，又或许是那仿佛训练过无数次的自然表情，让陈明远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异类，后颈不由自主地微微发凉。

眼见夕阳将尽，那年轻人果然如前两天一样收拾随身物品准备离开，陈明远终于沉不住气，大步向前迈了几步，半个身子探出屋顶边缘喝道："站住！明天别再来了！"

声音之大，把下面的年轻人惊得一颤，迅速抬头向屋顶张望，只见陈明远故意展示了腰间的配枪暗示威胁。

年轻人愣了片刻，随即展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，轻轻鞠了一躬后不慌不忙地离开。

这一幕发生在2019年初的寒冬，彼时没人能预见，这座城市沉寂已久的地下暗流即将因这次短暂交锋而翻涌。

五年后的初秋。

陈明远已不再是那个巡逻队长，而是坐在宽敞办公室里的城市安全局副局长。他手指轻叩桌面，凝视着眼前这位西装革履的访客。

"张处长，京城派您来视察我们的安全工作，实在是我们的荣幸。"陈明远笑容可掬，语气却带着难以察觉的警惕。

对面的中年男子扶了扶金丝眼镜，同样笑道："陈局长客气了。只是例行公事，按规定每个省级重点城市都要走访。听说贵市这些年治安状况大为改观，上面很是重视。"

"过奖过奖，不过是做了些分内之事。"陈明远谦虚道，目光却在对方身上停留了片刻，"总觉得张处长面熟，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？"

"可能是在某次全国安全工作会议上吧。"张处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，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引向了城市监控系统的升级问题。

直到送走了这位特殊的客人，陈明远才回到办公室，锁上门，从保险柜深处取出一个尘封已久的档案袋。翻开里面泛黄的照片，他的瞳孔微微收缩——那个五年前在废弃工厂被他警告过的年轻人，竟与今日的张处长有着几分相似。

陈明远心中浮起一丝不安。他走到窗前，望向这座他守护多年的城市。夕阳西下，灯火初上，宁静祥和的表象下，一场无形的棋局似乎正悄然展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