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大晟王宫张灯结彩,红绸高挂。
苏玉盈端坐在席间,指尖轻抚茶盏边缘。她今日特意选了一袭湖蓝色长裙,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钗,与满殿喜庆的红色格格不入。
“郡主今日怎么穿得这般素净?”邻座的贵女小声问道。
苏玉盈唇角微扬:“大喜的日子,总不好喧宾夺主。”
她抬眼望向上首方向,王妃贺兰芸琪盛装打扮坐在萧承睿右下首。
前世这个时候,她嫉妒得几乎咬碎银牙,因为她觉得贺兰茗玉配不上萧承煦的喜欢,而现在,她只觉得那身大红嫁衣刺眼得可笑,即便为了救萧承轩,也没必要答应嫁给萧承睿吧。
“吉时已到——”
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刚响起,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歌儿跌跌撞撞冲进来,扑通跪在萧承睿面前。
“王上!九殿下...九殿下他回来了!”
满殿哗然。
萧承睿猛地站起身,龙袍袖口扫翻了案上酒盏:“你说什么?”
“九殿下没死!刚刚进城,就昏了过去,如今已经在郑王府了!”
苏玉盈指尖一颤,茶水溅在手背上。她不动声色地掏出手帕擦拭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殿门。
来了。
前世她听闻这个消息时,在众目睽睽之下,不顾仪态地冲出大殿,前往郑王府去看萧承煦。而现在,她只是安静地坐着,仿佛听到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消息。
萧承睿已经大步走下台阶:“快!不,孤亲自去郑王府看九弟!”
满殿宾客面面相觑。苏玉盈余光瞥见贺兰茗玉攥紧了嫁衣下摆,指节发白。这位新娘子此刻恐怕比谁都尴尬——婚礼被打断,而打断婚礼的,正是她曾经的恋人。
苏玉盈冷眼看着这出兄弟情深的戏码。前世她只注意到萧承煦眼中的伤痛,现在才看清萧承睿眼底的戒备与算计。
“玉盈郡主怎么不去看九殿下?”有人小声议论。
“听说她为了九殿下茶饭不思,如今怎么反倒...”
苏玉盈恍若未闻,慢条斯理地品着茶。
她看见殿内众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——大概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。苏玉盈微微颔首,礼节性地笑了笑,随即移开视线。
待萧承睿从郑王府回来后,婚宴一切照旧,而萧承煦被留在郑王府养伤。
“郡主当真变了个人似的。”回府的马车上,碧桃忍不住道。
苏玉盈倚着车窗,望着街上还未撤去的红绸:“人总是要长大的。”
“那九殿下...”
“以后莫要再提他了。”苏玉盈打断道,“去打听打听,大雍使团何时到京。”
碧桃瞪大眼睛:“郡主当真对那大雍太子...”
“多嘴。”
马车转过街角,苏玉盈最后看了一眼王宫方向。前世她追着萧承煦跑了一辈子,换来的只有冷眼与羞辱。
这一世,她要为自己而活。
一连几日,苏玉盈都忍着冲动,没冲去郑王府,去看萧承煦,岂料,这一世,萧承煦竟然登门拜访。
苏玉盈正在后院练字,闻言笔锋一顿,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片。
“就说我身子不适,不便见客。”
素汐为难道:“九殿下说,若郡主不见,他便一直等着。”
苏玉盈冷笑一声,前世她求而不得的人,如今倒主动上门了。
“那便让他等着吧。”
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。
日头西斜时,苏玉盈才慢悠悠地来到前厅。
萧承煦背对着她站在窗前,身姿挺拔如松,听到脚步声,他转过身,眼中带着探究。
“玉盈郡主。”
“九殿下久等了。”苏玉盈福了福身,态度疏离,“不知九殿下找玉盈有何要事?”
萧承煦眉头微蹙:“你...变了许多。”
“人总会变的。”苏玉盈示意侍女上茶,“殿下若是来说这个,那恕玉盈失陪了。”
“等等。”萧承煦拦住她,“我听说...我‘战死’的消息传来时,你伤心过度摔下了假山。”
苏玉盈指尖微微发颤,随即恢复平静:“玉盈和九殿下,十殿下,自小一起长大,情同手足,听闻兄长出事,自然担忧,让殿下见笑了。”
“玉盈...”
“殿下若无要事,还请回吧。”苏玉盈抬眼看他,眸中再无往日的痴迷,“您刚回京,想必有很多事要处理。”
萧承煦怔住了,眼前这个冷静自持的少女,与记忆中那个总是追着他跑的小姑娘判若两人。他心中莫名涌起一丝失落。
“你...可是怪我这些年对你冷淡?”
苏玉盈差点笑出声。怪他?前世她怪了一辈子,怨了一辈子,最后连命都搭进去了。如今想来,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。
“殿下多虑了。”她淡淡道,“玉盈只是明白了,强求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。”
最终,萧承煦还是没说什么,萧承煦觉得苏玉盈可能只是小孩子脾性,过几日便又会缠上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