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猎过后,苏玉盈与谢执在东宫住了半月有余。每日清晨,她都会随皇后一同筹办即将到来的马球会,学习宫中各项事务的处置之道。而每到日落时分,谢执必会亲自来凤仪宫接她回东宫,风雨无阻。
这日傍晚,苏玉盈正与皇后核对马球会的宾客名单,忽听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她唇角不自觉扬起,手中的朱笔在名册上顿出一个红点。
“母后,儿臣告退。”她放下笔,起身行礼时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欢喜。
皇后笑着摆手:“去吧,执儿都等急了。”
殿门外,谢执一袭墨蓝色锦袍,玉冠束发,正负手而立。见她出来,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:“今日累不累?”
苏玉盈摇摇头,很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:“殿下今日回来好早。”
“想早些见到太子妃。”谢执接过她手中的绢帕,轻轻擦去她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,“母后可有为难你?”
“母后待我极好。”苏玉盈仰头看他,眼中盛满星光,“今日还教我如何调配宫宴的座次,说这是太子妃必须掌握的学问。”
谢执眸色微暖,牵着她慢慢往回走,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交叠在一起,亲密无间。
用过晚膳,苏玉盈靠在谢执怀中,忽然想起什么:“殿下,我今日看见父皇给母后画眉了。”
“嗯?”谢执把玩着她的一缕青丝,“父皇每日晨起都会为母后画眉,二十年来从未间断。”
苏玉盈眼中泛起羡慕:“父皇对母后真好。”
谢执低头看她:“羡慕?”
“嗯。”她老实点头,“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夫妻之情。在大晟,即便是最恩爱的夫妻,也少有这般亲密。”
谢执若有所思,忽然起身走到妆台前,取来眉笔:“那孤也为你画。”
苏玉盈惊讶地睁大眼:“殿下会画眉?”
“不会。”谢执坦然道,“但可以学。”
他抬起她的下巴,眉笔轻轻落在她眉梢。那动作生涩却认真,像是在处理什么军国大事。
苏玉盈忍不住笑出声,被他捏了捏鼻尖:“别动。”
半晌,谢执退后一步审视自己的“杰作”,眉头渐渐皱起。苏玉盈连忙取过铜镜,只见镜中人左眉弯如新月,右眉却歪歪扭扭像条毛毛虫。
“殿下...”她憋着笑,“这...”
谢执难得露出一丝窘迫:“第一次,难免生疏。”说着就要帮她擦掉。
苏玉盈却躲开他的手,对着镜子左看右看:“我喜欢。”她转身搂住他的腰,“这是殿下第一次为我画眉。”
谢执心头一软,将她搂得更紧:“傻姑娘。”他在她发顶落下一吻,“往后每日都为你画,总会画好的。”
翌日清晨,苏玉盈顶着那对不对称的眉毛去给皇后请安,引得宫人们频频侧目。皇后见了,先是一愣,随即忍俊不禁:“这是执儿的手笔?”
苏玉盈红着脸点头:“殿下说...要每日为我画眉。”
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动容,拉过她的手轻轻拍抚:“执儿从小性子冷,本宫还担心他不懂如何疼人。”她看向苏玉盈的眼神愈发慈爱,“如今看来,是母后多虑了。”
“母后...”苏玉盈犹豫片刻,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,“父皇与您...为何能这般恩爱?”
皇后微微一笑,目光悠远:“本宫及笄便嫁予陛下,那时他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。”她轻抚腕上的玉镯,“我们经历过夺嫡之险,也共度过边关之苦,是患难与共的情分。”
苏玉盈若有所思。前世萧承煦与贺兰茗玉之间,不也是因共患难而生情?只是那份情里,从未有过她的位置。
“陛下后宫也有嫔妃...”皇后继续道,“但他待本宫始终如一,从不会过于宠爱谁而越过本后,更不会动摇执儿他们的地位。”她看向苏玉盈,语重心长,“夫妻之道,贵在相互扶持。你是执儿亲自求娶的太子妃,只要你们同心同德,将来也会像本宫与陛下一样。”
苏玉盈郑重点头,心中豁然开朗。
她与谢执,不也正是彼此选择的结果吗?没有政治联姻的勉强,没有一厢情愿的苦楚,有的只是两情相悦的珍重。
马球会的筹备如火如荼。
这日午后,苏玉盈正在校场查看场地布置,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骚动。转身望去,只见谢执一身劲装。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,宛如天神降临。
“殿下怎么来了?”她小跑着迎上去。
谢执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:“来看看太子妃操办得如何。”他环视四周,满意地点头,“布置得不错。”
苏玉盈眉眼弯弯:“都是按母后的意思安排的。”她指着远处的看台,“那里是皇室专座,旁边设了帷帐,免得日头太晒。”
谢执忽然凑近她耳边:“孤听说,太子妃报名参加了马球赛?”
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,苏玉盈耳尖一红:“我...我想试试。”
“不怕摔着?”谢执挑眉。
苏玉盈鼓起勇气与他对视:“殿下不是说要教我么?”
谢执低笑出声,捏了捏她的鼻尖:“好,今晚就开始教。”他意有所指地补充,“先从骑马开始。”
当晚,谢执果然带她去了马场。月光如水,洒在两人身上。苏玉盈坐在马背上,身后是谢执坚实的胸膛。他一手环着她的腰,一手握着缰绳,耐心地讲解控马的技巧。
“腰要放松。”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低沉,“随着马背的起伏自然摆动。”
苏玉盈按照他的指示调整姿势,却因太过紧张而浑身僵硬。谢执无奈,大手忽然按在她腰间:“这里,放松。”
那触碰仿佛带着电流,苏玉盈轻颤一下,整个人软在他怀中。谢执喉结滚动,声音微哑:“专心。”
不知是月色太美,还是他的气息太近,苏玉盈只觉得心跳如擂鼓,哪还听得进什么骑马要领。最后马术课不了了之,谢执直接把人抱回了寝殿。
红烛高烧,帐幔低垂。
谢执将她放在床榻上,指尖抚过她泛红的脸颊:“还学不学马球了?”
苏玉盈搂住他的脖颈,主动献上一吻:“学...”她眼中水光潋滟,“不过要先学点别的。”
谢执眸色一深,俯身压了下来:“如太子妃所愿。”
窗外,一弯新月悄悄躲进云层,似乎也羞于见证这满室春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