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谈

两日后，萧承睿的怒气渐消，加之贺兰芸琪在一旁温言相劝，他终是冷静下来权衡利弊。萧承煦毕竟是他一手培养的左膀右臂，若真为此事严惩，损失的还是大晟的根基。

更何况这等宫闱秘事若传出去，帝王颜面何存？最终对外只宣称燕王因顶撞圣颜被罚闭门思过，祈福殿值守的宫人则被寻了错处发落。贺兰茗玉尚在病中，萧承睿终究舍不得重罚，便将满腔怒火都倾泻在凌蓁儿身上——四十大板下去，打得她皮开肉绽，险些丢了半条性命。

燕王府内

晚膳时分，萧承轩沉默地用着饭，再不复往日说笑的模样。

饭厅里静得可怕，只能听见筷子偶尔碰触碗碟的轻响。少年匆匆扒了几口饭便搁下碗筷，起身就要离去。

“承轩，再用些吧。”萧承煦出声挽留，“吃这么少夜里要饿的。”

“没胃口。”萧承轩头也不回地跨出门槛，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。

自从那夜事发，他就对兄长这般不顾安危的行径又气又恨——但凡涉及茗玉姐姐，兄长总是方寸大乱。

萧承煦独自用完膳，在书房枯坐至深夜。烛火将他孤寂的身影投在窗纸上，恍若困兽。

千里之外的大雍东宫

“听说凌蓁儿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呢。”苏玉盈倚在谢执怀中，指尖绕着夫君的一缕墨发，将大晟传来的消息当作趣闻讲给他听，“贺兰茗玉病愈后才知道，那晚是贺兰绾音故意引萧承睿去捉奸的。”

谢执接过妻子递来的茶盏，顺势在她眉心落下一吻：“这位贤妃倒是沉得住气。”

“可不是？”苏玉盈轻哼一声，“如今贺兰绾音连消暑的冰都要克扣，送去锦华宫的都是碎冰渣子。她身边那个叫惠儿的婢女更是嚣张，整日指桑骂槐，气得凌蓁儿几次要动手，偏生贺兰茗玉次次都拦着——这般忍气吞声，倒真对得起‘贤妃’的封号。”

烛光下，谢执把玩着妻子纤细的手指，忽然问道：“大晟皇后不是与她情同姐妹？就这般看着？”

“贺兰芸琪倒是想管。”苏玉盈想起密报中的描述，唇角微扬，“可如今贺兰绾音怀着龙嗣风头正盛，连皇后都要避其锋芒。不过...”她突然压低声音，“我猜贺兰茗玉不会一直忍下去。”

谢执眸光微动，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同心镯：“哦？”

“凌蓁儿天天在她耳边煽风点火，说什么‘必须要有个皇子傍身’。”苏玉盈模仿着凌蓁儿的语气，忽然被谢执捏了捏鼻尖，笑着躲进他怀里，“我瞧着，这位贤妃娘娘怕是快要‘不贤’了。”

锦华宫内

贺兰茗玉望着铜镜中憔悴的面容，手中玉梳“咔”地断成两截。凌蓁儿瘸着腿进来，见状立刻屏退左右，低声道：“娘娘，都安排好了。今夜陛下会途经御花园...”

“蓁儿。”贺兰茗玉突然打断她，镜中映出她幽深的眼眸，“你说，我若有了皇子，绾音姐姐会怎么想？”

凌蓁儿先是一愣，继而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：“自然是替娘娘高兴。”

贺兰茗玉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，指尖在唇畔停留。那里，前夜被萧承煦吻过的触感似乎还在。可如今，她却要主动去邀另一个男人的宠幸...

“把上次陛下赏的胭脂拿来。”她突然站起身，衣裙上的海棠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，“再备些醒酒汤——陛下今夜宴请边关将领，定会吃不少酒。”

燕王府书房

萧承煦猛地从梦中惊醒，额上全是冷汗。他梦见贺兰茗玉穿着一袭红衣，在漫天飞雪中渐行渐远，任他如何呼喊都不回头。

窗外，一轮血月高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