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晟·燕王府
夜色沉沉,燕王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,映照出一地凌乱的酒壶。萧承煦倚在案前,手中攥着那只早已褪色的荷包,那是贺兰茗玉及笄那年亲手绣给他的,针脚细密,海棠花纹依旧清晰如初。
他仰头灌下一口烈酒,喉间灼烧般的痛感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酸涩。今日入宫述职,恰逢太医从永宁殿出来,满脸喜色地向萧承睿贺喜:“恭喜陛下,贤妃娘娘胎象安稳,龙嗣康健……”那一刻,他如坠冰窟。
“砰!”酒壶砸在地上,碎片四溅。
“哥!”萧承轩推门而入,见状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瓶,怒其不争道,“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?她如今是陛下的妃子,腹中是皇嗣!你们早就——”
“我知道!”萧承煦猛地抬头,眼底猩红,“可这里……”他攥拳捶向心口,声音嘶哑,“它不听我的!”
萧承轩沉默片刻,挥手让侍从退下。他拎起茶壶泼在兄长脸上,冷水混着酒气蜿蜒而下。
“那你就继续醉着吧!”少年咬牙道,“看看母妃的仇谁来报?看看燕王府上下谁护着?为了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,你连脊梁骨都不要了?!”
大雍·东宫
腊梅幽香透过窗棂,苏玉盈倚在软榻上,指尖轻抚过微微隆起的小腹。素汐捧着一盏安胎药进来,笑道:“太子妃快尝尝,殿下特意让太医加了蜂蜜,一点儿不苦。”
“他倒是细心。”苏玉盈抿唇一笑。自她有孕后,谢执连奏折都搬回寝殿批阅,生怕她有一丝不适。
窗外忽有烟火绽开,映亮半边夜空。今日是元宵佳节,亦是谢执的生辰。
往年此时,她定要拉着素汐去街市看花灯,如今却只能隔着宫墙听热闹。
“殿下何时回来?”她望向殿外。素汐替她拢了拢狐裘:“宫宴才刚开始呢。皇后娘娘说了,您身子重,一切以皇嗣为重。”
苏玉盈垂眸轻笑。前世在燕王府,她曾因萧承煦一句“不喜喧闹”,便独自守岁到天明。而今,她随口一句“想看烟火”,谢执便命人在东宫各处挂满花灯,连回廊转角都悬着琉璃盏。
大晟·燕王府花园
萧承煦踉跄着走到荷池边,寒风刮得脸颊生疼。池面结了薄冰,倒映出他憔悴的面容——哪里还有昔日“战神”的英姿?
“王爷……”侍卫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封信笺,“永宁殿的凌姑娘偷偷送来的。”
他指尖微颤,拆开一看,只有寥寥数字:【往事不可追,珍重。】落款处一滴干涸的泪痕,晕开了墨迹。
“哈……”萧承煦突然低笑出声,将信纸揉碎撒入池中。碎冰顷刻吞没了纸屑,也吞没了那些年少痴妄。
他转身走向兵器架,一把抽出长剑。寒光划过,锁着旧物的木箱轰然裂开——荷包、诗笺、玉佩……所有与贺兰茗玉有关的物件,皆在剑下化为齑粉。
“备马。”他收剑入鞘,声音冷沉,“明日随我去军营。”
大雍·宫宴
谢执借口更衣离席,匆匆赶回东宫。推门便见苏玉盈窝在窗边打盹,手中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。
他轻手轻脚地将人抱到榻上,却见她迷迷糊糊睁开眼:“殿下怎么回来了?”
“孤不放心你。”谢执吻了吻她眉心,掌心覆上她的小腹,“今日他可闹你了?”
苏玉盈摇头,忽然握住他的手腕:“殿下,若有一日我变得任性娇气,你会不会嫌烦?”
谢执挑眉:“比如?”
“比如非要你陪我放烟花,非要吃城南的酥糖……”她越说声音越小。
“那孤便亲手给你做烟花,把酥糖铺子搬进宫。”他捏捏她的鼻尖,“太子妃尽管恃宠而骄。”
窗外,万家灯火如星子坠地。
而千里之外的大晟燕王府,萧承煦独立雪中,望着永宁殿的方向,终于转身走向马厩。
这一夜,有人醉醒前尘,有人珍重当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