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三月,细雨绵绵。东宫的桃花被雨水打落一地,粉白的花瓣铺在青石小径上,宛如织就的锦毯。
苏玉盈倚在临窗的软榻上,掌心轻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。太医昨日诊脉时面露惊喜,说腹中竟是双生胎。这消息让整个东宫都沸腾起来,连素来沉稳的谢执都难得失了分寸,连夜命人将寝殿的地毯又加厚了一层。
“太子妃,药熬好了。”素汐捧着白玉碗进来,碗中汤药黑沉,却飘着一股清甜的香气。
苏玉盈接过药碗,眉头都未皱一下便一饮而尽。自怀孕以来,谢执特意让太医在安胎药中添了蜂蜜,如今倒成了她每日的习惯。
自从肚子大了起来,她每日空闲的时间,或看看闲书,或和素汐她们聊天,或者绣一些肚兜襁褓之类,婴孩的衣裳她也选了合适的颜色和样式绣了,男孩女孩都能穿
窗外雨丝渐密,打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素汐正要关窗,却见苏玉盈摆了摆手:“别关,我喜欢听这雨声。”
她望着檐下成串的雨帘,忽然想起在大晟时,每逢春雨绵绵,萧承煦总会去军营避而不归。那时的她,只能独自守着空荡荡的王府,听着雨声等到天明。
而今......
“在想什么?”
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,苏玉盈回神,谢执已站在榻前,肩头还带着未干的雨气。
他随手解下沾湿的外袍,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,掌心覆上她的腹部:“今日可还安分?"”
“比昨日乖多了。”苏玉盈眉眼弯弯,拉过他的手放在右侧,“这个爱闹些,常踢我。”
谢执眸光一软,俯身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轻轻一吻:“不许欺负母妃。”
这举动惹得苏玉盈笑出声来,指尖穿过他的发丝:“殿下今日回来得早。”
“嗯。”谢执直起身,眉头却微微蹙起,“朝堂上有人又提纳侧妃之事。”
苏玉盈指尖一顿。自她有孕,这样的奏折就没断过。大雍祖制,太子年过二十若无子嗣,当纳侧妃以延绵皇嗣。如今她虽有了身孕,那些大臣却以,“双胎风险大”为由,依旧不依不饶。
“殿下如何回应?”她轻声问,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上。
谢执捏住她的下巴,迫使她看向自己:“孤说,此生只要你一人。”他语气坚定,眼中是不容置疑的认真,“莫说双胎,即便一个没有,孤也绝不纳妾。”
雨声渐歇,一缕阳光穿透云层,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。苏玉盈望着他坚毅的侧脸,忽然觉得那些前尘往事,当真如这春雨般,下过便散了。
“殿下...”她靠进他怀中,听着他有力的心跳,“等孩子出生,我们去城南看桃花吧?听说那里的桃林一眼望不到边,花开时如云似霞。”
谢执低笑,吻了吻她的发顶:“好,都依你。”
大晟·燕王府
萧承煦站在廊下,望着同样的春雨出神。自那夜斩断前尘,他主动请缨去了边关,昨日才回京复命。
“王爷。”侍卫捧着密信上前,“永宁殿的消息。”
他展开信笺,上面只有寥寥几字:【昨夜诞下五皇子启元,母子平安。】墨迹已干。
萧承煦面无表情地将信纸揉碎,扬手撒入雨中。纸屑沾了水,很快化作泥泞,就像那些年少时的痴心妄想,终究被现实冲刷得干干净净。
“备马。”他转身走向外面,“去军营。”
侍卫欲言又止:“王爷才回来...”
“边关尚有流寇未清。”萧承煦语气冷硬,“本王没空在这里伤春悲秋。”
雨停了,天边透出一线晴光。他抬头望了望,忽然想起很多年前,那个站在海棠树下冲他笑的少女。
如今她在大雍,被另一个男人捧在手心,很快就要迎来他们的孩子。
而他,终究是弄丢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苏玉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