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星落

春分那天，林晚发现自己怀孕了。她握着验孕棒站在洗手间镜子前，忽然想起沈星回曾说：“婴儿的眼睛是最接近宇宙本源的存在。”

然而喜悦尚未蔓延，沈星回却在体检中查出遗传性心脏病。深夜的医院走廊，他望着窗外的月亮轻笑：“原来命运早就写好了剧本，我姐姐用生命换真相，而我……”他攥紧她的手，“连陪你看遍星空的承诺，都可能食言。”

林晚将头靠在他胸口，听着他略显紊乱的心跳：“你说过，参宿四爆炸需要几百万年，而人类连一秒后的星光都预测不了。”她抬头吻去他眼角的湿润，“所以我们要抓住每个能相拥的此刻。”

手术前一晚，沈星回在病房给未出世的孩子写信：“小宇宙，爸爸可能没法陪你看第一次日出了。但你要知道，你妈妈是比超新星更璀璨的存在……”

林晚推门进来时，看见他枕着那本星空图鉴睡着了，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。她轻轻抽出信纸，在背面补上：“但爸爸的爱会化作星尘，永远环绕在你周围。”

手术室红灯亮起时，她握着他送的流星项链在走廊踱步。墙上的时钟指向三点十四分，她忽然想起他说过的浪漫数字——π的小数点后三位，象征无限不循环的爱。

七个小时后，医生推开门：“手术很成功，您先生意志力非常强。”

重症监护室里，沈星回的手背上插着各种管子，却在看见林晚隆起的小腹时，扯出虚弱的笑：“有没有告诉孩子，爸爸为了见他，和死神抢了张船票。”

她将B超单递到他眼前，影像里小小的轮廓正在生长：“他说，爸爸是他第一个崇拜的英雄。

深秋的黄昏，沈星回坐在轮椅上，看着林晚在草坪上教蹒跚学步的女儿认星星。小女孩指着北斗七星咯咯笑，发间别着的星星发卡是姐姐留下的遗物。

“爸爸，星星会掉下来吗？”女儿奶声奶气地问。

他抱起她，指向逐渐亮起的猎户座：“会啊，当它遇到特别重要的人，就会变成流星坠落。”他吻了吻女儿额头，“就像爸爸遇见妈妈那天，雨夜里落下的那颗星星。”

林晚走过来，将保温杯递到他手中：“医生说你不能在外面待太久。”

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，一家三口的影子被夕阳拉长，叠在草坪上像幅温暖的星图：“晚晚，你知道吗？宇宙里有颗‘林晚星’。”

“胡说，哪有这个名字？”

“有啊，”他望着渐深的夜空，眼中倒映着亿万光年外的星光，“它就在我心里，是我永远的北极星。”

多年后，女儿在整理爸爸的遗物时，发现一本陈旧的星空手账。最后一页夹着泛黄的照片：年轻的父母抱着襁褓中的她，背后是璀璨的极光。

手账空白处写着两行字：

“致我的小宇宙：

爸爸去探索新的星系了，但每颗星星闪烁时，都是我在说‘我爱你’。”

窗外，真正的流星划过天幕。小女孩闭上眼睛许愿，恍惚间听见风里传来遥远的笑声——那是宇宙中，父亲的星尘正在轻轻拥抱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