玻璃渣落地的脆响在耳边炸开，父亲扭曲的面容从爆裂的紫外线灯管浮现。他的嘴唇开合间漏出熟悉的求救声，与第一通午夜来电的惨叫完美重合。束缚带突然收紧，金属扣勒进防护服裂口的瞬间，血腥味混着乙醚冲上鼻腔。
"呼吸频率超出阈值。"机械女声从头顶传来，倒计时跳到09:58。
我盯着悬浮在空中的玻璃碎片，那些棱面折射出十六个不同角度的父亲。他的蓝条纹病号服领口歪斜，后颈那块蝶形胎记正在渗血——殡仪馆里见到的遗体一模一样，只是现在多了个针眼大小的青紫痕迹。
"林晟？"
脱口而出的全名让所有监控屏幕同时闪烁。第九号画面突然放大，显示着母亲钢笔尖戳进实验日志的瞬间，她手腕内侧沾着喷溅状血点。防护服裂口渗出的血滴在束缚带上，金属扣吸收液体后竟浮现出淡蓝色的"自愿同意书"字样。
电极片突然释放强电流，太阳穴的灼痛感与电话铃声产生诡异共振。耳鸣中响起变调的"救救我"，尾音拖着黏腻的吞咽声，像是有人被掐着脖子灌下药水。实验台显示屏的红光扫过染血的塑料封皮，照亮夹层里母亲的字迹："丙嗪类静脉注射可阻断α脑波共振"。
"你终于想起来了？"父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下来，监控画面切换成暴雨夜的实验室。年轻的我被绑在角落的椅子上，看着母亲把针管推进父亲颈动脉。她白大褂下摆沾着的血迹，在值班表紫外线下渐渐组成电话键盘的"9"。
录音笔突然从档案柜摔落，母亲带着电流杂音的解说炸响："1999年4月7日19点30分，实验体L.S.自愿成为记忆载体。"背景音里有婴儿啼哭，与此刻腕表逆时针疯转的秒针声同步。
束缚带又收紧一格，肋骨的压迫感让记忆更加清晰。那天暴雨如注，父亲最后说的是"保持通道开放"，而母亲往我静脉推注的透明液体带着薄荷的凉——根本不是治疗PTSD的药物，是阻断记忆共振的抑制剂。
"第七次记忆重构开始。"机械声响起时，所有监控屏突然播放起我接听电话的画面。最早的录像日期显示是二十年前，婴儿床边的机电话听筒悬在半空，里面传来父亲变声期的"救救我"。
我猛地咬破舌尖，血腥味中喊出心理咨询术语："暴露疗法启动！"主动将太阳穴压向滋滋作响的电极片。电流贯穿脑部的剧痛里，终于听清电话杂音中隐藏的摩斯密码——是父亲火化那天，骨灰盒里传来的三短三长敲击声。
"林晟！"第二次喊出这个名字时，爆裂的监控屏碎片在空中组成父亲微笑的嘴唇。他的象伸手按在我渗血的腕表上，倒计时数字突然扭曲成"19990407"。实验台下方弹出一个暗格，新生儿脚印拓印的石膏模型正在渗出鲜红的血珠。
天花板传来结构变形的呻吟，通风管里刮擦声变成清晰的婴儿笑声。最后炸裂的十三号屏幕定格在母亲年轻时的脸，她手里的注射器针尖悬着一滴透明液体，将落未落地映出我满是血丝的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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