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姜虞搬进天枢阁已经十七日了，至今没见过秦漠。

这十七天里，她有时会下意识地等着秦漠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，随后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已经不再共享记忆。

有些不习惯，像是缺了点什么。

她受了重伤，最初几日几乎动弹不得，如今也只能勉强支撑着下床稍稍走动，仍需日日喝着黑乎乎的汤药，还得由人喂着吃。

这一日夜半，小侍女如常来唤醒她服药。

姜虞迷迷糊糊间被唤醒，闻见药汁的气味便下意识皱起眉头。她半梦半醒地想将意识后退，像往常一样等着秦漠前来接管，口中含糊不清道："阿秦，该你了，咕嘟咕嘟..."

侍女将药碗凑近她嘴边，听她念叨着什么，好奇地靠近了些。

姜虞迷糊地看着眼前晃动的药碗，苦着脸躲闪："你喝你喝，我不要..."

侍女只当她是睡糊涂了，不由分说将药碗贴至她唇边，一点一点喂下。喂后，侍女向房中另一个守夜的嬷嬷问道："姑姑，小姐刚才好像喊着什么'阿秦'？"

嬷嬷微微一笑："许是思念秦大人了。自打小姐被送来，大人便未曾踏足此处一步。"

侍女若有所思地点头，俯身在姜虞耳边轻声道："小姐安心歇息，秦大人这些时日都在南书房批阅秘奏，早起晚归，一有空闲定会来看您的。"

天枢阁建在相府后苑深处，与前院的主事处隔着一道半月形的湖泊。这里原是先相当年专为女眷设计的静养之所，如今却成了姜虞的栖身之处。

初来时姜虞还暗自揣测过秦漠的用意，后来才从侍女口中得知，这院落原是如今相爷秦漠的母亲生前居所，他母亲去世后就一直空着，此番让她住进来，也算给足了面子，可见相爷待她非同一般。

姜虞听了只是讥笑，面上却不露声色。

天枢阁有多好，不过是座精致的牢笼罢了。

自从三月前那场变故，她与秦漠共存一体的秘密被如烟所知，她便落得这般下场。受制于人，寄人篱下。

也不知秦漠用了什么法子，硬是将与她共存十年的灵体抽离了出去，听说耗费了七七四十九日，耗尽京城三家寺院高僧的修为，如今秦漠已然有了自己的肉身，而她不过是个遭人怜悯的弃子。

姜虞常常想，以前她与秦漠共用一具身体时，秦漠为了尽快修炼出元神离体，不知费了多少心力，他常年在大理寺办案，筋疲力尽之际便由她接管身体休息。

那时秦漠修炼要紧，她便常常熬至半夜才休息，给秦漠腾出更多修行时间。她还会想些法子逗他开心，尽管他总是装作不为所动，但思绪相通，她知道他并非真的无动于衷。

若是遇上什么解不开的案子，秦漠毫不客气地就会向她求教。有时夜半惊醒，耳边还能听见秦漠在脑海中轻声分析着案情。

那些日子，虽然艰难，却也有种奇妙的依靠感。如今分开了，反倒像是失去了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