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,一阵嘈杂声扑面而来,但很快就像被人按下了静音键般戛然而止。“喂,芸哥,你刚刚干嘛去了?”一个锅盖头少年咧着嘴问,眼神里满是好奇。旁边,黑长直的女孩翻了个白眼,语气带着几分嫌弃:“就他那副德行,还能碰到什么好玩的事?”被称为芸哥的男人挑了挑眉,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:“你猜?”可下一秒,他又低垂下眼帘,神情有些异样。
“哟,不会真遇到什么事了吧。”停芸把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,随手拉过椅子坐下,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,“没什么。”黑长直女孩姓曲,名叫曲晞,此刻她心里暗暗嘀咕:没什么才怪,这人连瞎扯都懒得编了。其余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。第一个开口的男生叫王越,他猛地一拍大腿,声音里透着兴奋:“哦!芸哥,这次竟然没编故事糊弄我们!”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停芸,后者翘起二郎腿,慢悠悠地吐出一句:“那让我想想怎么编。”话音未落,曲晞已经忍无可忍地瞪了他一眼,但很快,她又隐约听见停芸嘟囔了些什么,模模糊糊,好像是“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”。
午后的阳光炙热得刺眼,谢言之站在阴影里,抬手挡了挡额头上的汗。允雪安先开口“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刚啊,”允雪安笑着说道,“在新手区,像你这样的可不多见。”谢言之心想,当然了——毕竟他压根不是普通人。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,只是淡淡地追问了一句:“怎样算刚?”允雪安心头微微一动,歪着头思索片刻,忽然眨了眨眼:“让我想想,阴险狡诈还是狼狈为奸?”谢言之无语地瞥了她一眼,只觉得这位大小姐成语水平堪忧。
允雪安装作没察觉他的反应,继续道:“不过,你明明知道对方出老千,却还能赢,确实挺厉害的。”谢言之听了,心底泛起一丝苦涩。当然是这具身体的,毕竟这具身体是一个被骗来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人。其实,允雪安故意避开了某件事情,没有提及谢言之的情况,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。看着眼前这个娇俏的女孩,谢言之不禁揣测:这姑娘看起来像是个富家千金,跑来赌场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。
想到这里,他忍不住调侃了一句:“说起来,咱俩到底谁更胆大?”允雪安眯起眼睛,直勾勾地盯着他:“你竟然会看论坛?”她原本还以为这种男生不会去关注八卦,结果对方掏出手环,快速点了几下,一个悬浮屏幕当即弹出来。屏幕上赫然是论坛首页,最显眼的位置写着一行加粗的标题:**震惊!允神竟然赌输10000火,她究竟是得到全部,还是一无所有?**
允雪安看到这段文字后,满头黑线:“……”随后,她转过头,看向谢言之,语气稍稍缓和了些:“我之所以大胆,是因为就算输了也没关系。你呢?新人通常都是从0.1火开始赌的,你倒好,第一次就全押,万一输了,下次就得用别的东西补偿了。”说到这里,她顿了顿,补充了一句:“当然,如果你家产丰厚,当我没说。”
谢言之:“……”他根本没有家产,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。允雪安见他沉默不语,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猜测,试探性地问道:“该不会,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吧?”见他依然不吭声,她大方地拍了拍胸口:“那你干脆住我家好了,我那儿有空客房。”谢言之愣了一下,随即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个单纯又带点傻气的女孩:“允小姐就这么随便邀请一个来路不明、只认识两个小时的陌生男人回家?”
允雪安心满意足地盯着他的脸,看了许久,久到谢言之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时,她终于笑了,眉眼弯成了月牙:“我一看你就不喜欢女的,我很放心的,好吗?”
“………………”谢言之无语至极,这特么是重点吗?不过他在心底默默记住了她的评价:这个姑娘不仅长得不错,性格也单纯,就是有点傻乎乎的。
不过他在心里想,没事她说的墨染,允雪安走到一旁停的车,拍了拍车门:“走吧”谢言之:“我身上有500万,不和你挤了。”允雪安:“……”她背靠车门,眼神似笑非笑地看向谢言之“那正好,我要卖房,这段时间还挺难买到房的。”她又把车门打开:“走吧。”谢言之怕她一会又说什么推销.坐到了后面。允雪安发动车子.说“我开车不太稳,你坐稳点。″允雪安极其大方的说了自己的嗯…“优点”?
而且,她要带走谢言之,目的十分明确。他刚赢了,还是“500”火这样扎眼的数字,很容易被人盯上。当然,她这么做也夹杂着一丝私心——不过并非那种暧昧的情愫。她的直觉在强烈地提醒她,谢言之与这家赌场必定有着某种联系。而她的直觉向来敏锐得令人惊讶。说到直觉,允雪安简直就是靠直觉生存的动物,输赢往往凭此一念。或许,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女人的第六感吧。
夜幕降临,兰空小区外,一辆豪车缓缓停下。允雪安率先下车,动作娴熟地刷卡进入大门,然后回头冲谢言之招手:“我在这里买了一栋楼,一楼是我的房间,四楼有朋友住,剩下的你随便挑一间吧。”谢言之低头摆弄着手环,闻言腹诽了一句:“果然是富家女。”
允雪安的目光在他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,唇角微扬,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,“这就是我给你的第一印象?”她的声音轻缓,却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,激起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波动。
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,允雪安已经自顾自地掏出了手环,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划动,兴致勃勃地刷新闻。她的目光紧追着不断跳动的文字,口中念念有词:“今天的论坛真是炸开了锅,所有人都在讨论你和沈南的事。还有不少人提到了停芸……哦,对了,你是不是叫墨染?”她的语气轻快,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好奇,仿佛每一个话题都与她息息相关,又似无关痛痒。
此刻,谢言之正在用手环搜索自己,然而屏幕上却空空如也。他死后,系统似乎已将所有相关痕迹抹得一干二净。但即便如此,仍有人在提及他——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,莫过于那条热度居高不下的讨论:“谢言之死了,停芸该怎么办?” 他盯着那些文字,满头黑线地关闭了手环,可心里却想的是爱怎么办怎么办,和他有毛的关系?
允雪安不知道刷到了什么把手环递了过去,“你看看这个”她的语气有些激动,“停芸竟然回了关于你的帖子。”她又往下滑了滑“还上热搜了!”
谢言之愣了一瞬,点点头。“一年了,我进赌场七个月,从没见过哪个新人能让芸哥那么上心。”允雪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,盯着他有点儿发慌,他鬼使神差地抛出一个问题:“你觉得,他和谢言之是什么关系?”
自己说自己的名字有点儿奇怪,谢言之怔住了。允雪安:“我还以为那段帖子已经沉下去了,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刷到?”
谢言之:“……”没刷到搜到的。
允雪安耸耸肩,表情复杂,“说实话,我觉得谢言之死得很冤。”很好,允雪安在谢言之的心里又多了一个标签,情商低……
允雪安又怎会懂得他心中的想法,兀自继续说道:“关于停芸和他之间的关系,我也是在论坛上刷到的。好几个女生都在磕他们俩,说实话,我当时差点就被带跑偏了。可是后来,一些谢言之和停芸的唯粉翻出了不少当时两人的争议言论,所以不管他们究竟有没有什么,至少在我眼里,这段关系只能是BE。”她边说边摊了摊手,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。谢言之静静地听着,微风拂过允大美女长发,带来一丝……凉意。谢言之心里默默琢磨了半天,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回应。“……”胡说,谁跟他谈了!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允雪安,心中暗自嘀咕:两个整天斗嘴的人能有什么暧昧?到底有什么好磕的?为免误会加深,还是得解释清楚才行。“我……谢言之应该不会喜欢停芸吧,”吓他一跳,差点说错了,但语气渐渐笃定起来,“停芸那张嘴毒得很,还特别狂妄,像谢言之这种性格的人,怎么可能会看上他?”允雪安心头一动,目光直直地盯住了他。
他还以为刚刚的片刻停顿已经引起了允雪安的疑虑,却听她轻描淡写地说道:“我也觉得。不过,墨染,你这是什么反应?你喜欢谢言之?” 谢言之:“……” 我自恋行了吧。他脸上努力维持着一副平静,但眉梢却略微僵硬。 允雪安就当他是不好意思,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,叹道:“喜欢也没办法了,人都已经入棺了。” 谢言之:“……” 您可真会说话。他忍不住抬头看向窗外——夕阳正缓缓沉入天际,余晖将天空渲染成浅淡的粉色,又夹杂着一丝蓝意,如同被打翻的颜料盘般温柔而凌乱。 这时,允雪安拉着他去看房子,“你就住我楼上好了,这个房子怎么样?房租算你五千一个月。” 谢言之:“……” 不怎么样……“但采光好,风水也不错。别挑了,就这个。”她完全没给谢言之反驳的机会,不由分说地把他安排到了一楼。 送走允雪安后,谢言之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,目光落在窗边那片还未散尽的霞光上,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环顾房间内部,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布局显得简约大方。允雪安说得没错,客厅的采光确实很好,虽然说已经算是下午了,但光线依旧很亮,很温暖。他迈步在房子里转了转,墙壁刷的是杏子灰,乍看之下与白色无异,却又比纯白多了一丝柔和的暖意,令人倍感舒适。他坐到沙发上,低头看向手腕上的智能手环。不出意外,今天应该有他的视频。果然,不仅看到了自己的视频,他还注意到了自己的唯粉——那些只喜欢他、从不为停芸买账的人。然而,他知道,从系统这里,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当年他死亡的真相。思绪渐渐回到自己身上,可越是想回忆,记忆却越模糊。反倒是墨染的记忆变得格外清晰。墨染五岁时,失去了爱他的外婆。母亲对他毫不怜惜,因为他是“笨孩子”,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孩子。而他的父亲,不过是个妻管严,在外婆去世后,干脆将墨染送人。那个收养他的人嗜酒成性,经常喝酒打架,把墨染当个廉价的帮手使唤,稍不如意便拳脚相加。每当醉醺醺的时候,那人更是失控地殴打墨染,使得他的童年如同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。这些画面深深烙在墨染的脑海里,也难怪谢言之能如此迅速地想到这些往事。墨染十六岁那年,终于忍受不了,选择了逃离。无依无靠的他被一位善良的奶奶收留,开启了新的人生。那位奶奶温和慈祥,每次见到她,墨染都会不由自主想起外婆。尽管墨染天资鲁钝,但他却记得许多事,尤其是三岁到五岁的时光——那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两年。可惜,好景不长。不久后,墨染的母亲找到他,要求他联姻,对象是党家千金党蕊。这是墨染人生中遇到的第二个好人。党蕊坦言,原本她并没有联姻的念头,但为了避免父母安排其他乱七八糟的联姻对象,她个人觉得墨染还不错,于是提议假联姻,并让他考虑清楚。然而,这件事被一直暗恋党蕊的沈南发现了。再后来,便是谢言之所熟悉的那一段过去。他停下对墨染记忆的追溯,试图梳理自己的记忆。可越是整理,他就越感到困惑——自己的记忆竟模糊得仿佛从未真实存在过,反倒像是墨染的记忆才是真正的核心。那些关于“谢言之”的记忆,更像是虚假的拼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