蛛丝仿佛细小的灵蛇,温柔而坚定地探入伤口深处。它们精准地缝合着破裂的血管和撕裂的肌肉,同时贪婪地吸附着那些致命的紫黑色毒素。
每一根蛛丝都闪烁着细微的金色流光,那是清瞳的本源妖力在与霸道阴毒的妖毒进行着殊死的抗衡、净化。这过程极其耗费心神,清瞳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脸色迅速变得苍白透明。
王权富贵即使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。
他身体无意识地紧绷,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闷哼,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,冷汗不断从额角滚落,浸湿了鬓发和枕巾。
“王权少爷,撑住……一定要醒来啊……”
清瞳的声音带着哭腔,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,滴落在他滚烫的皮肤上,又迅速被高温蒸发。
“不要!不要!你说过……要带我去看万水千山的……你不能骗我……”
清瞳低语着,像是在对王权富贵诉说,又像是在祈求上苍,妖力源源不断地、不顾一切地注入蛛丝之中,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也渡给他。
…
天边终于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,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。房间里的烛火已燃尽最后一滴蜡泪,悄然熄灭,只余下窗外透进来的熹微晨光。
清瞳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虚脱地伏在冰冷的床沿,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。
她的妖力几乎耗尽,甚至连维持人形都变得极其勉强。毛茸茸的、带着奇异花纹的蜘蛛耳朵无力地耷拉在汗湿的鬓发间,背后隐约浮现出几条同样软绵绵垂下的、半透明的蜘蛛腿虚影,昭示着她此刻的虚弱不堪。
清瞳的一只手还无意识地、紧紧地攥着王权富贵一片未染血的衣角,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。
就在这半梦半醒、意识模糊的边缘,清瞳感觉到一只温暖而干燥的大手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小心翼翼的温柔,轻轻抚上了她的发顶,动作生涩却无比珍重地拢了拢她散乱的长发。
“……是你啊,小蜘蛛。哭什么,笨笨的。”
傻瓜。
一道沙哑得几乎不成调的嗓音,带着重伤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近乎宠溺的无奈,在她头顶低低响起。
清瞳猛地一个激灵,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。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,正对上王权富贵那张依旧苍白、却已恢复了些许生气的脸庞。
王权富贵不知何时已经醒来,深邃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清瞳,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。
有痛楚后的疲惫,有大病初醒的恍惚,更有一种沉甸甸的,几乎要将清瞳淹没的心疼。
清瞳这才感觉到,不知何时,王权富贵那件沾染了风尘与血迹斑斑却依旧宽大的披风,已被轻柔地覆盖在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上,隔绝了清晨的寒气。
“你……你才笨!”
清瞳鼻尖一酸,积攒的委屈、恐惧和后怕一股脑涌了上来,她想凶他,想责备他,可出口的声音却软糯得不像话,带着浓浓的哭腔,“明明……明明现在都那么厉害了,怎么……怎么还会受这么重的伤……”
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不受控制地滚落。
王权富贵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只是深深地望着清瞳,看着她苍白的小脸,她疲惫的蜘蛛耳朵,她眼中为他而流的泪。
王权富贵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,用指腹极其轻柔极其缓慢地,拭去清瞳脸颊上滚烫的泪痕。他的指尖带着伤后的微凉,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。
窗外,晨光终于破开云层,雨后初晴的阳光带着温暖的希望,透过窗棂洒了进来,如同一道金色的薄纱,温柔地笼罩在床边,恰好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角上——
王权富贵的披风覆盖着清瞳,清瞳的手还紧紧攥着王权富贵的衣角。
光影之中,尘埃浮动,静谧而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