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权富贵的伤势虽已好转,但体内的暗疾仍需每日服药调理。
清瞳蹲在小药炉前,托着腮盯着咕嘟冒泡的药罐,鼻尖上沾了一点炉灰。
炉火在角落里噼啪作响,映照着她专注而略带愁容的小脸。药罐里墨汁般浓稠的药汤翻滚着,散发出一种混合了草根、泥土和某种奇异腥气的苦涩味道,光是闻着就让人舌根发紧。
清瞳小心翼翼地按照医师的方子抓了药,又鬼使神差地捏碎了一小片珍藏的雪灵芝。据说这东西对拔除妖毒有奇效,只是那味道……清瞳心虚地搅了搅,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的苦味直冲鼻腔,让她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,鼻尖蹭上了一抹炉灰。
“希望……能有用吧。”
清瞳小声嘀咕,心里七上八下地滤出药汁,看着那碗黑黢黢,仿佛能把光线都吸进去的液体,自己先打了个寒颤。
…
书房里,王权富贵正凝神批阅着堆积的卷宗。烛光勾勒着他清冷俊逸的侧脸,也照亮了他左肩衣料下隐隐透出的包扎痕迹。
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,清瞳端着那碗“杰作”,像捧着一块烫手山芋般挪了进来。
“王权少爷,喝药了。”清瞳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,带着不易察觉的心虚。
他闻声抬眸,视线先是落在药碗上那氤氲的、带着死亡气息的苦热蒸汽,随即上移,精准地捕捉到了她袖口沾染的药渍,以及鼻尖那一点可爱的灰黑。她整个人都像是刚从药炉边滚了一圈,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、混合着烟火气的药味。
“你熬的?”王权富贵放下笔,声音听不出情绪。
“是,是的!”清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努力挺直背脊,把药碗往王权富贵面前的书案上一放,碗底磕出清脆一响,药汤剧烈地晃了晃,差点泼出来。
“王权少爷,快趁热喝吧!凉了药效就不好了!”
清瞳眼神飘忽,不敢直视王权富贵的眼睛。
王权富贵没再多言,端起碗。
碗壁滚烫,那浓郁到化不开的苦涩气味几乎要凝成实质钻进他的肺腑。他垂眸看了一眼碗中深不见底的墨色,没有犹豫,仰头一饮而尽。
“呃……”一声闷哼。
几乎是药汁入口的瞬间,一股难以言喻的,仿佛将世间所有苦物压缩萃取后的极致苦涩,如同海啸般席卷了王权富贵的整个口腔。
舌尖瞬间麻痹,强烈的刺激感直冲天灵盖,紧接着是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灼痛,一路蔓延到胃里。那苦味霸道至极,甚至压过了伤口的隐痛。
王权富贵握着碗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,指节泛白,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强行将那股翻涌的呕意压了下去,硬生生没咳出声,只是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深深的“川”字,脸色似乎都苍白了一瞬。
王权富贵放下空碗,碗底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。
清瞳一直紧张地盯着,看到王权富贵眉头紧锁,脸色微变的样子,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,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,声音带着点颤:“王权少爷,很……很难喝吗?”
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担忧和自责,像蒙上了一层水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