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身时，王权富贵扯下染血的外袍盖在清瞳身上。
布料下露出的一截脚踝上，那条蛛丝手链的白玉珠已经出现了裂痕。
“王权富贵！”大长老的声音裹挟着内力震来，枯树上的乌鸦扑棱棱惊飞，“迷途知返，交出妖女，尚可既往不咎！”
回应他的是一道撕裂暮色的剑气。
王权富贵并指为剑，脚下青石板应声炸裂。
没有王权剑又如何？他本就是剑！
第一波箭雨袭来时，王权富贵袖袍翻卷，气劲在周身三尺筑起无形屏障。箭矢撞上气墙的脆响如骤雨打荷，却在触及他衣角的瞬间纷纷坠地。
可第二波、第三波接踵而至。
淬了化功散的玄铁箭镞穿透屏障，在他左肩绽开一朵血花。
“列阵！”
三十六名修士应声列阵，朱砂绘就的符咒在地面亮起刺目血光。
王权富贵冷笑一声，足尖轻点，身形如鹤冲天而起。
他记得这个阵法。
七岁那年，父亲曾亲手教他破解之法。
“坎位三步，离位转身——”记忆里父亲的手按在他肩上，“记住，阵眼在……”
“噗！”一柄长枪贯穿王权富贵的右腹，打断了回忆。王权富贵反手折断枪杆，带血的断刃捅进了偷袭者的咽喉。
温热的血喷在他脸上，腥得发苦。
大长老的斩魄刀此时出鞘。
刀光如雪，映出王权富贵染血的面容。
十七处伤口在叫嚣，最致命的是心口那道。
昨日为护住清瞳硬接的剑伤正在溃烂。
“为了只蜘蛛精，放弃一切……”大长老的刀锋抵上王权富贵脖颈，“值得吗？”
王权富贵突然笑了。染血的手指抓住刀刃，任凭锋刃割裂掌心：“她替我补过衣裳……”鲜血顺着刀槽汩汩流下，“在剑冢受罚时……偷偷给我送过饭……”
“那你可知，她是别的妖物安插在你身边的探子？！！”
王权富贵愣了一瞬，随后笑了，“……无妨。”
“你——！！！！”
刀光一闪，左臂传来撕心裂肺的痛。
王权富贵踉跄着单膝跪地，断臂处的血溅在枯叶上，像极了清瞳曾经偷偷带给他的糖果。
“最后机会。”大长老的刀尖指向王权富贵心口，“让开。”
王权富贵用剩下的手臂撑起身子。他想起清瞳第一次化形时笨拙的样子，想起她偷偷系在他剑穗上的玉蜘蛛，想起逃亡路上她笨手笨脚烤焦的鱼……
“绝对不会让开，除非……”王权富贵咳出一口血沫，染红的牙齿咧开一个笑，“从我尸体上……踏过去！”
斩魄刀贯胸而过的瞬间，王权富贵突然暴起！
染血的手指如利剑刺入大长老右肩，剑气透体而出的刹那，七十二处要穴同时炸开血花。
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。
天地忽然寂静。
王权富贵倒在血泊里，模糊的视线中，看见大长老捂着肩膀踉跄后退。铁骑的包围圈出现了缺口，足够一个人逃走……
“清……瞳……”王权富贵蠕动嘴唇，却发不出声音。温热的血堵住了气管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咕噜声。恍惚间，似乎听见了熟悉的银铃声。
啊……是幻觉吧……
他努力睁大眼睛，想在生命最后时刻再看看那抹金色。可视线越来越暗，就像那年元宵节，清瞳非要拉着他看的走马灯，转着转着就熄灭了……
“王权少爷！！！”
撕心裂肺的哭喊刺破云霄时，王权富贵的指尖动了动。
他好像……真的听见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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