涂山容容没理会涂山雅雅的嘟囔,碧色的眸子最后扫了一眼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的东方月初,转身,裙裾在冰冷的岩石上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。
“二姐,姐姐让你看着他泡足一个时辰。时辰到了,带他回去。”
她留下这句话,身影便悄然融入暮色渐浓的山林,只留下算盘珠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,但很快也消失不见。
涂山雅雅看着涂山容容消失的方向,又看看水里含着丹药,虽然还在发抖但不再哭泣的东方月初,抓了抓自己火红的头发,嘟囔了一句:
“容容这家伙……话总是说一半,神神秘秘的。”
她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东方月初身上,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,“喂!臭小子!听到没?一个时辰!别想偷懒!给我起精神来!泡个澡而已,磨磨唧唧的!”
寒潭边,白雾缭绕。
东方月初含着那颗带着暖意的凝火丹,感受着身体里重新汇聚的微弱热流。
脑海里,涂山红红清冷的身影和那片焦黑的衣袖依旧清晰,但那份沉重的几乎将他压垮的愧疚,似乎被这丹药带来的暖意,以及那句“姐姐让送来的”冲淡了一丝。
他泡在刺骨的潭水里,心却因为那一点点来自涂山红红——
即使是间接得来的“在意”,而悄悄地暖和起来。
这份属于七岁孩童的,懵懂而又执拗的喜欢和在意,在经历了惊险、责难和冰冷的惩罚后,反而如同寒潭底顽强生长的水草,更加坚韧地盘踞在了心底。
……
当天晚上。
月光勉强从柴房木板墙的缝隙挤进来,在满是灰尘的空气中投下几道微弱的光柱。
这里堆满了干枯的树枝和陈年的稻草,角落里还放着几个散发着古怪霉味的麻袋。
七岁的东方月初小小的身子陷在一堆勉强铺开的稻草里,这算是他现在的“床”了。
稻草并不柔软,甚至有些扎人,但比起冰冷的地面,已是容容姐“额外开恩”。
他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,宽大的粗布衣裳,显然是某個小妖淘汰下来的,对他来说太大,此时皱巴巴地裹在身上,沾满了泥点和草屑。
“咕噜噜——”
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。
今天高强度活动了一天,那点午饭早就消耗殆尽。他瘪着嘴,眼眶有点热,想念娘亲做的热乎乎的饭菜,哪怕是最简单的清粥小菜。
就在这时,柴房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。
一個低阶的狐妖侍女探头进来,脸上没什么表情,手里端着一个粗陶碗, “啪”地一声放在门口一个倒扣的木桶上。
“二当家吩咐,给你的。”
侍女的声音平淡无波,说完就转身走了,仿佛多待一秒都嫌麻烦。
“……?”
东方月初挣扎着爬过去。
碗里是些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剩菜,米饭也冷硬了。
但是,在那堆菜叶和豆腐渣上面,赫然放着几块香喷喷的切成厚片的酱肉!甚至还有两个馋人的大鸡腿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