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,涂山雅雅几乎是掰开东方月初的嘴,将整碗滚烫的药汁往他喉咙里灌去。
动作看似野蛮,但东方月初却能感觉到,一股极细微的寒冰妖力正悄然护在他的喉管与脏腑之外,缓解着药汁的灼烫与凶猛药力的冲击。
就在这灌药的间隙,东方月初眼角余光瞥见,一直悬浮在涂山雅雅身侧的无尽酒壶,此刻正对着墙壁上某面窥视最清晰的琉璃镜,葫芦口微不可查地逸散出寒气。
在镜面上凝成了一层不引人注意的薄霜,恰到好处地模糊了这边的景象。
一碗药很快见了底,东方月初被呛得咳嗽连连,脸色更白了。
涂山雅雅松开手,看着他那副狼狈样子,重重哼了一声,脸上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表情。但她接下来的动作却与神情截然相反——
她极其迅速地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个油纸包,看也不看,有些粗暴地塞进东方月初还算完好的那只手里。
油纸包触手温润,一股清雅纯净的莲香立刻从纸包缝隙中逸散出来,瞬间冲淡了满室的药苦味。那是……只生长在苦情树周围的八瓣仙兰,疗伤固本的圣品,寻常妖怪求一瓣而不可得。
“臭蟑螂,明日辰时,修炼场见。”
涂山雅雅转身走向门口,语气硬邦邦的,在门槛处,她忽然停下脚步,回过头。
夕阳的余晖恰好落在她毛茸茸的领子上,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,与她冷硬的语气形成奇异的反差。
“要是再连我三成力道都接不住……”她眯起眼,威胁意味十足,“你就给我回到容容那堆药罐子里泡着,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!”
“哐当”一声。
木门被她从外面用力带上,震落些许尘埃。
病房内重归寂静,只剩下东方初月低低的咳嗽声,以及掌心那枚散发着清甜暖意的油纸包。
他低头看去,发现刚刚涂山雅雅站立的地方,有几粒细小的,未完全融化的雪屑悄然飘落,正落在他床沿残留的药渍上,雪屑遇热消融,竟让那苦涩的药汁里,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。
东方月初握紧了手中的八瓣仙兰,看着那面被薄霜覆盖影像模糊的琉璃镜,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极淡却真实了许多的苦笑。
这种粗暴的关怀方式……
还真是,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啊。
子夜时分,万籁俱寂。
寒意如同细密的针,穿透纱布,刺入骨髓。
东方月初在灵脉修复带来的剧痛与旧伤深处的钝痛中辗转反侧,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界浮沉。
忽然,倾泻在他床前的清冷月光,被一道无声无息出现的绯色身影悄然切断。
涂山红红静立于床尾,如同从月影中凝结出的幻象。
九条巨大的狐尾在她身后无声舒展,尾尖勾勒出诡谲而威严的血月纹路,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压抑而强大的妖氛之下。
她甚至没有看东方月初,那双蕴藏着无尽力量与悲恸的绯色眼眸,只是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。
然而,她的指尖却精准地悬停在东方月初心口上方三寸之处。
精纯至极的妖力自指尖流淌而出,一种近乎灼烧感的炽热,隔空炙烤着东方月初胸前缠绕的绷带,白色的纱布边缘甚至开始微微卷曲、泛出焦痕。
像是一个无声的警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