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雪扬转头看他,月光下,她的眼睛格外明亮:“这就是战争的代价,对吗?”
梵云飞没有回答,只是握紧了她的手。
许久,厉雪扬才再次开口:“爹爹说过,为将者,当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。今天……我们做到了。”
她站起身,拍了拍衣角的沙粒:“回去吧,明天还要清理战场。”
梵云飞跟着起身,却突然晃了一下,险些摔倒。
“我扶你。”厉雪扬不由分说地架起他的胳膊。
回营的路上,两人都很沉默。快到营地时,厉雪扬突然说:“以后不要这样勉强自己了。如果你出事……”
她没有说完,但梵云飞明白她的意思。
那一夜,厉雪扬在战报中写道:“此役大捷,歼敌两千,俘获八百。我军伤亡三百。流沙城之围已解。”
而在营帐外,梵云飞靠着帐壁,听着里面均匀的呼吸声,轻轻松了口气。
他守住了对她的承诺。
月光洒在战场上,照着一具具尸体,也照着新生将星的崛起。
与此同时,远方的沙丘上,一只秃鹫发出凄厉的叫声……
庆功宴的喧嚣早已散去,军营里只剩下巡逻士兵规律的脚步声。厉雪扬却毫无睡意,她拎着一壶清水,独自登上白日里激战过的沙丘。
月光将沙漠染成银白色,夜风拂过,带起细沙,宛如流淌的星河。她在沙丘顶端坐下,望着远处敌军溃逃的方向,白日里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重演——飞溅的鲜血、垂死的呻吟、还有那个妖将难以置信的眼神。
“原来你在这里。”
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。厉雪扬回头,看见梵云飞站在月光下。经过一夜休息,他的脸色好了很多,只是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与她相似的忧虑。
“你也睡不着?”她往旁边挪了挪,给他让出位置。
梵云飞在她身边坐下,目光落在她紧握的双手上:“……还、还在想……白、白天的事?”
厉雪扬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仰头望着星空:“爹爹说过,每个将军手上都沾着血。可真正拿起剑的时候,才知道这句话有多沉重。”
一阵沉默。只有风声在耳畔低语。
“……看。”梵云飞突然指向天空。
厉雪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一颗流星划过夜空,在墨蓝色的天幕上留下一道短暂而璀璨的光痕。
“娘亲说过,每一颗流星都是一个逝去的灵魂。”她轻声说,“不知道今天那些死去的将士,会不会也变成流星?”
梵云飞思考片刻,认真地回答:“……如、如果是为你而战死的……他、他们一定……心、心甘情愿。”
厉雪扬转头看他,月光下,他的侧脸还带着少年的稚嫩,眼神却坚定得像个历经沧桑的大人。
“为什么?”她问,“为什么你愿意这样帮我?从沙漠相遇那天起,你就一直在我身边。明明我们非亲非故……”
梵云飞没有立刻回答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沙粒在他指尖缓缓流动,仿佛有生命般缠绕起舞。
“因、因为……”他抬起头,直视她的眼睛,“你给了我、我希望!”
厉雪扬愣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