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带他回营帐休息。”她轻声吩咐,语气却不容置疑,“今日之事,任何人不得外传。”
士兵们面面相觑,最终还是领命而去。
厉雪扬独自站在狼藉的战场上,望着西西域的方向出神。腕上的铃铛在风中轻轻作响,仿佛在提醒她,那个温柔的少年依然存在。
但她知道,有些事已经改变了。
那一夜,厉雪扬在日记中写道:“今日我才明白,云飞背负着怎样的力量与诅咒。我害怕了,但更多的是心疼。究竟要经历多少痛苦,才会让那样温柔的人变得如此狂暴?”
而在营帐中,梵云飞在噩梦中辗转反侧。梦中,他不再是那个结巴的小沙狐,而是西西域的暴君,所到之处,血流成河...
“不...要...”他在梦中呓语,眼角滑下一滴泪水。
帐外,月光清冷。远方的沙之星空依旧闪烁,却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。
更大的风暴,正悄然酝酿。
…
边关的冬日来得格外早,第一场雪轻轻覆盖了战场的血迹,也暂时掩埋了那场恶战留下的创伤。
厉雪扬坐在主帅帐中,面前摊着军务文书,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屏风后安睡的梵云飞。自那日妖力失控已过去半月,他至今未醒。军医诊脉后只说“元气大伤,心神受创”,却开不出对症的方子。
“将军,京城来的加急公文。”副将的声音在帐外响起,带着一丝不寻常的紧张。
信使风尘仆仆,呈上的不仅是兵部的公文,还有一封火漆封口的家书。厉雪扬先拆开了公文。
措辞工整,先是嘉奖她剿匪有功,赏赐黄金百两,随后话锋一转:
“...闻军中或有妖物助战,虽一时之利,终非正道。人妖之界,不可不察。望将军以江山社稷为重,谨守本分,勿违天和...”
每一个字都像冰锥,刺得她指尖发冷。朝廷是如何得知梵云飞的存在?那日目睹妖力失控的都是心腹将士,绝无可能外传。
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,拆开家书。父亲的字迹一如既往地刚劲,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:
“雪扬吾儿:朝中近日多有议论边关之事。上官丞相数次问起你的婚事,其子逸公子不日将奉旨劳军,汝当好生接待。上官家势大,不宜得罪。另,人妖殊途,切记谨守分寸...”
“上官逸”三个字像一块巨石投入心湖。她记得这个名号,京城第一才子,上官家的独子,也是京城无数闺秀的梦中良人。
可此刻,这个名字只让她感到一阵窒息。
“将军?”副将担忧地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。
厉雪扬稳住心神,将信件折好收起:“传令下去,三日后上官公子抵达,按最高规格接待。”
副将离去后,她独自在帐中坐了许久。屏风后传来轻微的响动,她急忙起身查看。
梵云飞不知何时已经醒了,正挣扎着想坐起来。他的脸色依然苍白,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却恢复了清明。
“你终于醒了!”厉雪扬快步上前扶住他,“感觉怎么样?还有哪里不舒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