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
2024.7.21大雨

声乐班今天开课了。

我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，听见里面有人在练声，"啊——"的声音像一根银线，又直又亮，刺得我耳朵发疼。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乐谱，突然有点后悔报这个班。

老师是个扎马尾的年轻女老师，说话声音比唱歌还大。"呼吸！要用腹部！"她拍着自己的肚子示范，我盯着她腰间晃来晃去的钥匙串发呆。轮到我唱的时候，声音卡在喉咙里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又干又涩。

下课的时候突然下起大雨。我站在屋檐下等雨停，听见教室里传来另一个学生的歌声，清亮得像雨后的天空。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乐谱，已经被手汗浸湿了一角。

其实我根本不懂什么发声技巧，报名只是因为期末评语上写着"该生需加强综合素质培养"。雨小了点，我踩着水坑往家走，想着明天还要不要来。

2024.7.22晴

声乐教室的空调坏了，教室里闷得像蒸笼。我的T恤后背湿了一大片，黏糊糊地贴在身上。老师让我们练习腹式呼吸，我照着做，却总觉得吸进去的不是空气，而是一团棉花，堵在胸口不上不下。

"放松！肩膀别绷着！"老师走过来按我的肩膀。她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，让我更紧张了。唱到高音时，声音突然劈叉，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突然断掉。教室里有人偷笑，我的耳根烧得发烫。

课间躲在洗手间照镜子，发现自己的脸涨得通红，脖子上青筋都凸出来了。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，水珠顺着下巴滴在领口，像哭过一样。

回家的路上买了根冰棍，含在嘴里慢慢化开。甜腻的糖水流进喉咙，突然想起老师说的"用气息托住声音"。明天还要继续去，至少要把学费上回本吧。

2024.7.23晴

第三次踏进声乐教室时，电扇终于修好了。

老师今天换了件浅蓝色衬衫，让我们平躺在地上练习呼吸。后脑勺贴着冰凉的地板，我突然发现腹式呼吸有点像吹气球——吸气时肚子慢慢鼓起，呼气时又缓缓瘪下去。这个认知让我莫名想笑。

"对，就是这样。"老师的手轻轻按在我的腹部，"感受到横膈膜的运动了吗？"她的指尖传来微微的压力，像在确认一个秘密的节奏。我试着发声，这次声音不再卡在喉咙里，而是顺着那股气流自然流淌出来。虽然还是有点发抖，但至少不再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了。

下课路过琴房，听见有人在弹《梦中的婚礼》。我站在走廊上跟着哼了两句，意外发现自己的声音能跟上钢琴的旋律。玻璃窗映出我的影子，站姿好像比上周挺拔了些。

回家路上买了瓶冰镇汽水，气泡在舌尖炸开的瞬间，突然理解了老师说的"让声音像气泡一样自然上升"。原来有些事情，硬着头皮做下去，真的会不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