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8月21日 晴
观众席的灯光熄灭时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通过返送音箱放大成雷鸣。
蓝桉站在舞台侧翼的控制台前，隐形眼镜映着屏幕的蓝光，像两片小小的电子海。她对我比了个奇怪的手势——右手握拳，小指翘起，那是我们从未排练过的暗号。铃铛的发绳不知何时换成了夜光款，在黑暗中划出荧绿的轨迹。
前奏响起时出了意外。我的入唱点比预演早了0.3秒，耳返里传来蓝桉急促的呼吸声。但紧接着，程序自动调整了伴奏速度——她早就写好了容错算法。
「Not found the perfect timing——」我唱出第一句，舞台地板突然亮起涟漪状的光纹。这是排练时没有的效果，光波随着我呼吸的频率扩散，像在丈量声音的疆域。余光看见蓝桉嘴角微微扬起，指尖在触摸屏上轻点，将我的失误变成设计好的「人类不完美之美」。
铃铛的和声加入时，整个舞台变成了巨大的声波可视化装置。她发绳上的铃铛声被麦克风捕捉，经过蓝桉的算法处理，化作金色光点悬浮在我们周围。当唱到「在二进制深海打捞星光」这句时，雾化装置突然启动，水珠在激光中形成不断变幻的404图案。
然后是最让我恐惧的bridge部分——那个曾让我崩溃37次的高音转调。耳返里突然传来蓝桉的声音，轻得像是幻觉：「像吹气球那样。」我闭上眼睛，感受到腹部的气流托着声音上升。
奇迹发生了。
那个总是卡在喉咙里的高音，此刻像破茧的蝶般挣脱束缚。舞台顶部的环形灯应声亮起，蓝桉预设的程序将我的声纹转化为漫天星辰。观众席传来惊叹声，但我只听见耳返里蓝桉压抑的抽气声，和铃铛发狂的铃铛响。
最后的高潮段落，我们三个的声音终于完美交融。蓝桉启动了终极彩蛋——所有灯光骤灭，三束追光分别笼罩着我们。地面浮现出储物室时间胶囊里的录音：「这是世界上最烂的和声，但它是我们的。」背景音里还能听见蓝桉罕见的笑声，和铃铛嚷嚷着「再来一遍！」
掌声雷动时，我看见蓝桉的手习惯性的去摘眼镜。铃铛扑过来抱住我，夜光发绳在我眼前晃成绿色流星。而控制台前，蓝桉正快速敲击键盘，将今晚的声纹数据保存为「Final_Final_Version_Really」。
校庆结束后，我们躲在储物室喝着能量饮料。铃铛突然掏出一把美工刀：“现在！立刻！马上！把U盘里的最终版改名为『完美版本』！”
“还有bug没修。”蓝桉仰头喝饮料时，我注意到她小指上的创可贴换了新的，上面画着小小的404。
“不管！”铃铛用冰可乐贴她的脸，“你答应过校庆结束就改备注的！”
蓝桉的耳朵又红了。她慢吞吞地掏出手机，当着我们的面把「声乐班-沈遇槐」改成了「主唱大人」。铃铛的起哄声差点掀翻屋顶，而我低头发现自己的运动鞋上，不知何时又蹭到了蓝桉电脑包的蓝漆。
黄昏的光线透过气窗照进来，将我们三个的影子投在那架旧钢琴上。琴盖内侧新增了一行荧光字迹：「404小组，解散。但——」
后半句被蓝桉的背包挡住了。不过没关系，我们都知道那是什么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