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上海，暑气仍未褪尽，外滩的奢华酒店里，水晶吊灯将光碎成星子，落进宾客们的香槟杯里。苏雯身着一袭烟灰色真丝连衣裙，站在投影屏幕前讲解设计方案，指尖轻点着屏幕上的线条，“这款Speakeasy酒吧的设计，强调工业风与现代美学的融合，吧台的线条如同威士忌的酒液流动，既要有力量感，也要有——”
“苏设计师的方案太强调线条感了，”陈总挺着圆滚滚的肚子，西装革履却难掩油腻，他突然凑近，指尖近乎冒犯地划过苏雯的锁骨，“我们需要更柔软的曲线，就像苏小姐的肩线这样。”
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，苏雯猛地后退半步，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叩出清脆的声响。她的眼神冷如冰刃：“陈总，这条弧线承载着吧台的力学支撑，若改成‘柔软曲线’，不出三个月，整个吧台都会因结构失衡而坍塌。”
陈总涨红了脸，正要发作，突然“哗啦”一声，装满冰块的银桶从斜后方袭来，冰水混着碎冰劈头盖脸浇下，浸透了他的定制西装。
“抱歉，手滑了。”
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。苏雯转身，看见一个穿黑色衬衫的男人正用亚麻餐巾擦拭指尖，腕间松垮垮缠着条皮质手环，指尖夹着枚银色打火机，漫不经心地转着圈。他的眼神戏谑，扫过陈总时带着几分挑衅。
陈总暴跳如雷，掏出手机就要叫保安，男人却忽然贴近他耳畔，声音轻得只有三人能听见：“您西装内袋的录音笔，需要我帮您关了吗？”苏雯注意到，他说“关”字时，舌尖轻轻抵了下上颚，尾音带着调酒师特有的韵律。
陈总脸色骤变，手忙脚乱去摸口袋。男人趁机将空冰桶放在路过的侍应生托盘上，转而冲苏雯挑眉：“苏设计师要续杯吗？我看您第三杯香槟只喝了三分之一。”
她这才注意到他胸前的工作牌：程野，首席调酒师——属于她正竞争的Speakeasy酒吧项目团队。
“陈总似乎对低温过敏，”苏雯接过程野递来的干姜水，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，“程先生的冰桶疗法，倒是精准。”
程野低笑出声，喉结在锁骨上方滚动：“比起某些人拿设计图当跳板的手段，冰桶算温和的了。”他的目光扫过她紧攥的皮质手包，那里躺着刚收到的匿名邮件——指控她的竞争对手买通评审。
周围的窃笑声渐起，陈总铁青着脸匆匆离去。苏雯转身望向落地窗外的黄浦江，江面上游船的霓虹倒影碎成斑斓的光。程野不知何时靠近，打火机“咔嗒”一声点燃，煤油味混着雪松香水味袭来：“周延给您的报价单，比实际成本高出27%。”
她猛地转身，撞进他半敞的领口，窥见他锁骨下方那道蜷缩的黑色烫伤疤痕。程野不避不让，甚至微微前倾，眼中映着她锋利的眉峰：“只是提醒同行，别让野心烫到自己。”
苏雯看着他走向吧台，黑色衬衫被穿堂风掀起一角，后腰隐约露出纹身的边缘。她摸出手机，猎头的短信跳出：“程野拒绝了所有酒吧邀约，唯独对您负责的项目感兴趣。”再抬眼，吧台前的程野正在调一杯血腥玛丽，柠檬汁溅上手背，像是道新鲜的伤口。
酒会结束时，暴雨倾盆。苏雯在旋转门旁等车，见程野顶着公文包冲进雨幕，鬼使神差地追上去，将伞倾向他：“顺路的话，一起。”
男人浑身湿透，却仍挑眉轻笑：“苏设计师这是示好？”
“只是不想明天的会议上，闻见某人身上的霉味。”她将伞柄塞进他手，自己退到伞沿外。程野忽然伸手拽她回伞下，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触到她肩膀时却骤然放轻。雨幕中，他身上混着雪松与雨水的气息漫开，苏雯想起他调血腥玛丽时撒下的黑胡椒——精准得像场预谋。
“明天十点，”他在她耳边说，出租车的远光灯照亮他睫毛上的雨珠，“别让我等太久。”
车子疾驰而去，苏雯摸出化妆镜，眼角的眼线晕开一小片，像只振翅的蝶。手机震动，匿名邮件发来新附件：当天下午，程野在仓库砸烂一整箱劣质玻璃杯，砸得专注，仿佛在摧毁某种隐秘的东西。
她望着雨幕，想起他转打火机的动作、掌心的薄茧，以及说“关录音笔”时的尾音。这个男人像杯复杂的鸡尾酒，基酒是危险，点缀是诱惑。苏雯握紧钢笔，在笔记本上画下一道弧线，这次的线条末端锐利如刀，如同今晚遇见的他——在温柔表象下，藏着锋芒毕露的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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