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雨季的申城像块浸透水的灰绸布，苏雯将羊绒围巾往上扯了扯，遮住半张脸。霓虹灯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色块，她踩着积水拐进小巷，金属门把手上的骷髅头装饰冷得刺骨——这是业内设计师私下推荐的地下酒吧，据说吧台设计采用了上世纪禁酒令时期的暗格机关。
推开门的瞬间，威士忌与皮革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。灯光调成了幽蓝的海底色调，吧台上的煤油灯投下暖黄光圈，映得水晶杯架像悬浮在深海里的珊瑚礁。苏雯的手指不自觉摩挲着笔记本边缘，她在寻找吧台弧度与光影折射的最佳比例。
"第三杯龙舌兰还没上，客人都快掀桌子了！"
尖锐的女声从角落传来。穿黑色围裙的女侍应生正在发抖，面前的男人背对着苏雯，指间夹着枚铜制打火机，正一下下地转动。三圈，精准的三圈，打火机在指节间划出冷硬的弧光。
"冰球融化速度超过十五秒，"男人的声音像冰镇过的不锈钢调酒杯，"你该知道，我这里不需要连计时器都看不懂的人。"他忽然抬手，侍应生本能地缩颈，却见他只是用打火机敲了敲她胸前的工牌："记住，在我的吧台，每个动作都要踩在节拍上。"
苏雯挑眉。这男人训人的姿态像在调试一杯复杂的鸡尾酒，精准到近乎苛刻。她注意到他左手虎口处有道淡色疤痕，随着转动打火机的动作若隐若现。
"程野，有位设计师找你。"酒保适时插话，打断了凝滞的空气。
男人转身的瞬间，苏雯看清了他的脸。眉骨锋利如刀削，眼尾微微上挑，穿黑色高领毛衣，袖口挽起露出腕间褪色的皮手环。他的目光扫过苏雯的围巾，嘴角扬起抹意味不明的笑："苏小姐，查岗？" "只是来看看合作方的专业度。"苏雯摘下围巾，任由湿发贴在颈侧，"不过现在看来，程先生的管理方式...很有压迫感。"
"压迫感？"程野转身从冰柜里取出块冰球，用特制的冰锥在表面雕刻纹路，"在我的酒吧，每个环节都是精密仪器，少了一个齿轮都转不起来。"冰屑飞溅在他手背上，他忽然抬眼，"就像苏小姐要求吧台高度必须精确到毫米，不是吗？"
苏雯的指尖轻轻叩了叩吧台。橡木表面打磨得极为光滑，却在边缘处保留了手工凿刻的痕迹，这种矛盾感让她想起程野刚才训人时的眼神——冷硬下藏着某种灼热的东西。
"这里的灯光设计..."她故意拖长尾音，目光扫过天花板上的镜面装置，"用了菲涅尔透镜？"
"看来苏小姐不仅查岗，还想偷师。"程野将冰球放进古典杯，倒入琥珀色的液体，"这杯'午夜齿轮'，送你。"他推过酒杯时，指节与她的指尖擦过，温度低得惊人。
苏雯握住酒杯，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。她忽然注意到吧台下的暗格设计：铜制把手呈扭曲的螺旋状，像是某种密码锁。正当她想凑近观察时，程野的打火机又开始转动，三圈，精准无误。
"苏小姐对机关很感兴趣？"他的声音里带着挑衅，"不过可惜，这是我的私人领域。"
"程先生总是这么防备合作者？"苏雯轻啜一口酒，烟熏味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，"还是说，你习惯用距离感来掩盖..."她顿了顿，"某些不为人知的习惯？"
程野的瞳孔微微收缩，打火机在指间猛地停住。两人之间的空气骤然绷紧，像根拉满的琴弦。远处传来爵士乐手沙哑的嗓音，萨克斯风的尾音缠绕在吧台上的水晶吊链间，叮铃作响。
"八点十七分，"程野忽然开口，视线掠过墙上的机械钟，"苏小姐该走了。"
"什么？"
"再过三分钟，会有暴雨。"他擦拭着调酒杯，头也不抬，"以苏小姐的洁癖，应该不想被雨水弄脏高跟鞋。"
苏雯下意识看向窗外，原本阴沉的天空果然开始压下铅灰色的云。她抓起围巾起身，经过程野身边时忽然停住："下次训人时，不妨试试用左手转打火机。"她轻声说，"右手的疤痕，会让你看起来像个被过去追赶的人。"
程野的动作猛地僵住。苏雯踩着高跟鞋走向门口，玻璃门外已经下起豆大的雨点。她在门廊下撑开伞，回头望去，吧台前的男人正对着煤油灯转动打火机，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，像幅正在解构的立体派画作。
伞骨在掌心压出红痕，苏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异常。刚才在吧台前，她闻到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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