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砸在便利店的卷帘门上，柳楷缩在收银台后数硬币。父亲的催债电话已经打了十七个，屏幕上最新的短信写着："今晚八点前不还钱，就把你妈病房的氧气拔了。"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血腥味在齿间漫开。
"叮铃——"玻璃门被撞开，冷风卷着雨丝扑进来。三个纹身男人堵住门口，为首的黄毛晃着铁棍："柳小姐，我们老板等得不耐烦了。"
柳楷攥紧口袋里的美工刀，喉咙发紧："再给我三天，我一定......"
"三天？"黄毛突然揪住她的头发，"你爸在赌桌上输红了眼，把你妈的救命钱都押进去了！"他扯着柳楷往店外拖，货架轰然倒塌，泡面和饮料滚了一地。
剧痛从头皮传来，柳楷突然抬脚踹向黄毛的膝盖。趁着他松手的瞬间，她转身就跑，却在巷口撞上一堵温热的人墙。抬头时，正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。男人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，腕间的百达翡丽泛着冷光，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保镖。
"林先生，就是这女的！"黄毛捂着膝盖追上来，"欠了我们老板八十万！"
男人垂眸看着柳楷，眼神像在打量一件破损的商品。他忽然轻笑一声，从西装内袋掏出支票簿："八十万？我出双倍，换她跟我走。"
柳楷被塞进黑色迈巴赫时，手机又震动起来。母亲的主治医师发来消息："柳小姐，再不缴费，明天就停药了。"她盯着前排座椅后背的胡桃木装饰，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："我要先付三百万，还要你保证我妈转院到最好的私立医院。"
林叙白转动着钢笔，目光扫过柳楷狼狈的模样："代孕协议上写着，孩子出生后付全款。不过......"他停顿片刻，"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上，可以先付一半。"
别墅的电梯上升时，柳楷数着楼层。十八楼的主卧铺着米白色羊毛地毯，梳妆台上摆满进口叶酸和孕妇维生素。落地窗外，整个城市的夜景璀璨如星河。陈姨端来燕窝粥："柳小姐，这是林先生特意吩咐的。"
深夜，柳楷被开门声惊醒。月光透过纱帘，林叙白身上带着浓烈的威士忌味道，领带松散地挂在颈间。他扯开衬衫领口，俯身逼近："装什么清高？你跟那些要钱的女人有什么区别？"
柳楷偏过头："林先生付了钱，我会履行协议。但除此之外，请保持距离。"
"保持距离？"林叙白突然掐住她的下巴，"你以为自己是谁？不过是林家传宗接代的工具！"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，"记住，在孩子出生前，你的命都是我的。"
孕期五个月时，柳楷在花园晕倒。私人医生诊断是妊娠高血压，必须卧床静养。林叙白赶来时，她正靠在床头输液。"连自己都照顾不好，怎么保证孩子健康？"他翻着检查报告，语气冰冷，"从明天起，我会搬回来住。"
那晚，柳楷听见隔壁传来女人的尖叫。是林叙白的未婚妻苏晴，她的高跟鞋狠狠砸在门上："林叙白！你居然让这种下贱女人住在林家？"
"够了！"林叙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，"林氏需要继承人，你做不到，就闭嘴！"
柳楷蜷缩在被子里，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。胎动像小鱼在游动，她轻声说："宝宝，别怕。等你出生，妈妈就带你离开这里。"
预产期提前了十天。柳楷在剧痛中听见林叙白说"保小"，她用尽最后力气抓住医生的手腕："不......保孩子......"黑暗袭来前，她看见无影灯在头顶旋转，像无数个破碎的月亮。
再次醒来时，产房空荡荡的。柳楷赤着脚冲出去，在走廊撞见抱着婴儿的林叙白。"把孩子给我！"她撕扯着他的西装，却被保镖拉开。林叙白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婴儿，声音温柔得可怕："小楷，别怕。爸爸在。"
柳楷被送回别墅时，陈姨递来银行卡和机票："柳小姐，这是尾款。林先生说，永远不要出现在小少爷面前。"她望着窗外的雨，想起生产前偷偷藏在衣柜里的婴儿用品——小袜子、虎头鞋，还有亲手织的毛衣。
三年后，柳楷在电子厂流水线上拧螺丝。化疗药物让她掉光了头发，只能戴着棒球帽上班。那天午休，她在食堂电视里看见林氏集团的新闻发布会。林叙白抱着已经三岁的小楷，孩子穿着定制西装，眉眼间全是林叙白的影子。
"爸爸，我要找漂亮阿姨！"小楷突然指着台下的记者席。柳楷的手一抖，滚烫的粥洒在腿上。屏幕里，林叙白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
她开始偷偷跟踪林叙白的车。在幼儿园围墙外，看着小楷蹦蹦跳跳地扑进林叙白怀里；在游乐园门口，听着孩子银铃般的笑声。有次小楷摔倒，柳楷本能地冲出去，却被保安按在地上。林叙白快步走来，眼神像淬了冰："柳楷，你到底想干什么？"
小楷仰着小脸："爸爸，她是谁？"
柳楷喉咙发紧，指甲掐进掌心："对不起，认错人了。"转身时，她听见小楷奶声奶气地说："可是爸爸，她的眼睛，好像上次给我糖吃的阿姨......"
平安夜，柳楷在医院抢救。白血病复发，癌细胞扩散到全身。她在昏迷中呢喃着"小楷"，输液管随着颤抖的手摇晃。护士在她枕头下发现一张泛黄的B超单，背面用铅笔写着："宝贝，妈妈爱你"。
葬礼很冷清，只有几个工友送了花圈。林叙白是在整理小楷书包时，发现那张画着戴口罩阿姨的涂鸦。孩子仰着小脸："爸爸，我梦见漂亮阿姨了，她说她住在星星上。"
深夜，林叙白独自来到墓地。月光洒在墓碑上，柳楷的照片泛着柔光。他颤抖着摸上照片，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，她眼底的绝望和温柔。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，是柳楷生前未发送的短信："小楷，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了。记住，妈妈永远爱你......"
晨雾弥漫时，林叙白带着小楷来到墓地。孩子将一束雏菊放在碑前："漂亮阿姨，我学会骑自行车了！"风卷起花瓣，落在柳楷的照片上，仿佛她从未离开。林叙白望着远处初升的太阳，终于明白，有些爱，早在时光的裂缝里，碎成了永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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