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天宝四年冬至，失踪三年的宁妃曲如意被人从山野间寻回，大宋皇帝赵景湛下诏三天，大赦天下，百官上表贺喜，京城百姓连夜挂满红灯笼，为这位曾经深受皇帝宠爱的宫妃回归而庆贺。

半月后。

如意站在沁芳阁的回廊下，望着庭院中积雪覆盖的石桌和花架，眼神恍惚。

雪落无声，院中景物与三年前并无差别，唯有她自己早已物是人非。

如意的记忆，停留在三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宫变，她为护皇子被刺客追杀，仓皇逃入深山遭遇山崩，被压在乱石之下。最后的记忆是浑身的剧痛与无尽的黑暗。

只要稍一回想，失去皇子的撕心裂肺，被乱石掩埋的绝望，与赵景湛之间那场决裂的争吵依然历历在目，仿佛就发生在昨日。

人生如梦，她只是在死亡边缘沉睡了一场，转眼三载春秋已过。

醒来时，赵景湛已将大宋朝政治理得井井有条，成为臣民口中明君圣主，更是后宫女子艳羡的痴情君王。

所有人都告诉她，赵景湛为她建了衣冠冢，每逢朔望必亲自前往祭奠，寻找她的踪迹从未停止过一日。

可她，却无法像从前那样信任他……

思绪间，贴身宫女小环轻声提醒："娘娘，雪大了，还是回屋里添件衣裳吧。陛下下朝后必来看您，若见您站在雪中，定会担忧的。"

如意拢了拢羽缎斗篷，想说自己只是想看看雪景，并非在等赵景湛。她现在并不想面对那双深邃的眼睛。

但最终她只是微微点头。

心与心之间的隔阂哪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，说了也只会让人觉得她不知感恩，辜负了君恩。

朝议结束。

赵景湛按照这半月来的习惯，未及用午膳便直奔沁芳阁。太监们低头在前引路，心中暗自欢喜。陛下对宁妃的痴心，让不少宫人都生出几分敬佩。

走至院中，赵景湛远远望见如意站在窗前，目光柔和了几分。

"如意。"

如意转身，见是赵景湛，微微行礼："陛下。"

彼此间的称呼，早已不复当年的亲昵。

赵景湛眼中闪过一丝失落，却很快掩去："你身体可好些了？太医说你的腿伤需多休养。"

"臣妾无碍，多谢陛下关心。"如意礼数周全地回答。

室内一时陷入沉默。

赵景湛打量着如意，她比三年前瘦了许多，脸色仍带着病后的苍白，唯独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初，只是少了当年看向他时的柔情。

"今日御膳房准备了你喜欢的蟹黄豆腐，朕让他们送来与你一同用膳。"赵景湛轻声说道。

如意垂眸："陛下日理万机，臣妾不敢劳烦。"

"如意..."赵景湛上前一步，欲言又止，最终只是叹了口气，"三年了，朕只想与你一同用膳，可好？"

如意抬头，对上那双含着期待的眼睛，不由自主点了头。

赵景湛眼中浮现笑意，轻声吩咐："摆膳吧。"

太监宫女们鱼贯而入，摆放膳食，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，却冲不淡二人间的疏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