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忧境外,段英恒拧着眉来回踱步,双手不由自主的揉搓着,时不时地叹上一口气。
“老爷,你不要再晃来晃去了,晃得我头疼!”唐如云上前拉住他的衣袖,“久大夫不是说了吗,他曾去过无忧境,那里景色怡人并无凶险,只是妖物元灵的生长地。”
“有妖的地方怎么就无凶险?”段英恒愤然拂袖,“你莫不是忘了先前秋儿就差点着了那人面鹄的道?”
“你心中……就如此抵触妖吗?”唐如云微微蹙眉,脸上难掩落寞。
“妖没有人性的,他们没有心的!”
唐如云的眉头蹙得更深了,冷冷白了他一眼,转过身不再理会他。
“老弟,此言差矣!”久沧漠摆了摆手,“人有善恶,妖也分好坏,不可一概而论,行不思己,作不思人,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有人性。”
“久兄说的是。”段英恒拱手作揖,“只是我一来此地心中便觉得惶惶不安,总有种说不上来的烦闷……”
“久大哥,你说半夏会在这里吗?”唐如云忧心忡忡,“她虽贪玩,可从不曾夜不归宿,也不知这一夜她在何处,跟何人在一起,又发生了何事……”
同一时刻,无忧境的另一端。
“半夏,你可想好该怎么同你爹娘解释了?”
宣夜听出段英恒对妖似乎很是排斥,心中不免忧虑起来,如果他知道自己多年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女儿也是妖,是否会如当初父亲久沧漠对他那般还能对半夏疼爱如初呢?
半夏托着腮,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,“我就说是被你拐了去,已然是你豹子大王的压寨夫人!”
“这……”宣夜的脸上黑线密布,“不太好吧……”
“哈哈哈宣夜……”半夏笑得直不起腰,“你怎么这么不经逗?脸黑得都能挤出墨来!”
“我哪是脸黑,我是眼前一黑。”宣夜手指不停揉捏眉心,“该怎么同他们解释我们已经成婚这件事呢?毕竟以人间的礼数来说,我们显得如此草率……”
半夏收起笑,圈住他的腰,用鼻尖蹭了蹭宣夜微凉的鼻尖,“你这么好,我爹娘定会喜欢你的!”
无忧境入口处,久沧漠已盘坐在地,手中紧握半夏的发簪,“老弟,你们躲开些,我马上要用术法来探知一二!”
段英恒下意识伸手去拉夫人,唐如云瞪他一眼直接走开,他一脸茫然,悻悻地缩回手臂。
“来吧,半夏,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去了那里……”
久沧漠心中一阵嘀咕,宣夜对半夏的感情克制又隐忍,按理说应该不会将半夏带回无忧境才对,难道是半夏这丫头执意要跟他走?我儿果然魅力无边……
“起!”珠翠发簪随着术法腾空而起。
“久伯伯!”一个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他,“不要啊,那是我最喜欢的发簪!”
“半夏?”久沧漠豁然起身,“你是怎么出来的?”
“小姐!”汀州又惊又喜,冲过来抱住半夏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,“小姐你去哪里了?我以为你不要我了!”
“真是越发任性了!”段英恒看着毫发无损甚至还有点面色红润的女儿怒斥道,“尚未婚嫁就夜不归宿,你可知会坏了女子名声!”
“半夏只是贪玩,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。”唐如云将她护在怀里,瞧了又瞧,“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……”
“其实……”半夏伸手悄悄勾住了宣夜的指尖,“婚嫁之事爹爹大可不必忧心,因为我……”
“我们已成婚。”宣夜目色沉沉。
“什么?!”众人几乎异口同声。
“荒唐!”
反应过来的段英恒瞬间涨红了脸,指着半夏的手指微颤,“你,你……真是不成体统!这男子是谁?他都不曾登门拜访,更没有交换庚帖三书六聘,哪里来的登徒子,岂有此理!岂有此理!”
段英恒正要弯身去拾地上那根最粗的棍子,一个威严的声音破空而来。
“此二人乃是上等婚配啊!”
众人闻声望去,只见一个须发皆白,手持白扇,身披青色长袍的老者乍然出现。
半夏见他额间隐隐若现的桃花印,无语地翻了个白眼——灼炎?这家伙又想干嘛?
“仙翁!”段英恒惊得张了张嘴,立即拉了唐如云毕恭毕敬地伏地叩拜,“仙翁在上,弟子敬听指示。”
“吾乃仙界司命,主男女姻缘,今日游历此处,竟让我得见屈指可数的三生石缘,实在难得。”
“三生石缘?”
“凡至情至爱的良缘,吾均亲手刻于三生石上,即人世、妖世、仙世,生生世世皆为夫妻,亘古不变,如此佳偶天成,可庇其族亲,佑扶当世,功德无量也……”
“宣夜,灼炎的戏是不是太过了点?”半夏在宣夜耳边压低声音,“跟个说书先生似的,还人世妖世仙世,如此杜撰,我爹娘能信吗?”
“半夏,我开始有点喜欢这个桃树妖了。”宣夜轻轻勾了唇角。
“为何?”撅了嘴,“你……你只准喜欢我!”
宣夜眉眼低垂,满目温柔,“他说的真好,我与你,生生世世皆为夫妻,亘古不变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