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三点的风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,将巷口那家老字号咖啡馆的招牌吹得微微晃动。我端着刚煮好的冰滴,穿过狭窄的走道,送去靠窗的位置。那里坐着一位新来的常客,几乎每天同一时间出现,像个精密运行的钟表。
他是个律师,姓周,单名一个“奕”。每次来都带着个磨旧的公文包,穿着合体的衬衫,一丝不苟,连发梢都仿佛经过精确测量。和那些喜欢大声谈笑的客人不同,他安静,甚至可以说是沉默。点单永远是“一杯冰滴,不加糖不加奶”,然后就坐在那里,低头看他的文件,或者只是望着窗外发呆。
我在这家店里做兼职 咖啡师,已经快一年了。店里人来人往,但我总觉得周律师身上有种挥之不去的孤寂感。他眼神深邃,像藏着很多未曾言说的故事。我总忍不住多看他几眼,当然,是以观察顾客喜好的专业眼光。
今天,他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。我看文件的时候,他眉心紧锁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,节奏杂乱,不像他平日里的沉稳。冰滴送到时,他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,连句简单的“谢谢”都没有。这与他平日的礼貌有些不符。
“周律师,是案子不顺利吗?”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,声音放得很轻,怕打扰到他。
他抬起头,深褐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恢复平静。“一点小麻烦。”他淡淡地回应,语气疏离,仿佛刚才的破例询问从未发生。
我有些尴尬,知道自己越界了。正准备退开,他却又开了口:“不过,这杯冰滴很好。谢谢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疲惫,却又意外地温柔。我心跳漏了一拍,脸颊有些发热。“不客气,您喜欢就好。”我仓促地回应,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。
晚上,店里打烊后,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。天色已经全暗下来,巷子里只有昏黄的路灯。突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。我心里一紧,加快了脚步。
“苏小姐。”
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我猛地停下脚步,回头看去。周奕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,微微喘着气,额角有一层细密的汗珠。他今天居然没开车?
“周律师?您……您怎么在这里?”我惊讶地问。
他走到我面前,视线扫过我单薄的裙子,眉头再次皱起。“这么晚了,一个人回家?”
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,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关心。我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裙子。“嗯,习惯了。”
他没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陪我一起走。巷子很长,只有我们两个的脚步声在回响。那种安静的陪伴,奇异地驱散了我心里的不安。
走到我家楼下,我停住脚步。“谢谢您,周律师。”
他站在路灯下,身形挺拔,将影子拉得很长。他看着我,眼神比白天要柔和许多。“以后晚上早点回家,或者打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