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学

张极再次见到朱志鑫，是在他退学的那一天。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地板上，映出斑驳的影子，朱志鑫低着头站在那里，像是要将自己藏进影子里。“老师，我真的没办法再读下去了。”他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，“对不起，让您失望了。感谢老师这半年来的谆谆善诱。”

林述的手紧紧握住朱志鑫的手腕，指节微微发白，“再想想吧，你的成绩那么好，去哪都有机会的，再想想，嗯？”她的语气恳切，带着几分焦虑。然而，朱志鑫只是轻轻摇了摇头，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。

林述的目光落在朱志鑫苍白的脸颊上，又扫过他手臂上的伤痕。命运总是爱玩弄人，仿佛刚刚拨开云雾见到了光亮，下一秒就无情地把人扔回黑暗之中。她想说什么，却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。

朱志鑫就这样走了，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，也没有人清楚他会离开多久。也许连他自己都还没有答案。这半年的日子如梦似幻，而现在梦醒了，他知道自己必须面对现实。

他南下到了广东，住进了一间破旧的出租屋。每天靠着泡面充饥，为了还债——那些欠下的钱，还有张极给他的钱。他想过卖掉张极送的东西，那样虽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，但至少能暂时缓解压力。可每次伸手触碰到那些物品时，心中便涌起一阵刺痛，那是梦醒后残存的念想，是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，他不舍得丢弃。

身体越来越虚弱，但他不敢停下来。一旦停下来，思绪便会不受控制地泛滥，而生活也从不允许他有片刻喘息的机会。

张极无数次拿起手机想要联系朱志鑫，可最后却总是放下。他明白朱志鑫为何如此拼命，因为两人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。张极一双鞋子的价格，或许就是朱志鑫几个月的伙食费。

教室里再也没有人提起朱志鑫这个名字。他总是沉默寡言，也没人愿意主动搭话。日子一天天过去，他仿佛从未存在过……

“***，哪个婊子下的狗杂种敢抢老子的生意！”伴随着粗鲁的咒骂声，一阵重拳狠狠砸向朱志鑫的小腹。朱志鑫蜷缩在地上，咬紧牙关，一声不吭。他早已习惯这种场景，通常等对方打得累了、觉得无趣了，自然就会离开。

然而这一次，并没有按照常理发展。那个男人停下动作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，随后冲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点头哈腰，“王哥，这就是我跟您说的人，您看看满不满意。”说完，他一脚踹向朱志鑫的下巴，迫使他抬起头来。

那个被称为“王哥”的男人西装笔挺，嘴里叼着一根烟，目光扫过朱志鑫，点了点头示意还算满意，而后挥挥手让手下离开。

朱志鑫正挣扎着撑起身子，忽然感到肩膀被一股力量提了起来。他愣了一下，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，正是那位“王哥”。对方挑眉看着他，“别用这种眼神看我，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要的，我对男人没兴趣。如果我不答应接手，你接下来遇到的可能就不是我这种善茬了。”顿了顿，他又补充道：“赶紧滚吧。”

朱志鑫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谢，拖着受伤的腿踉跄离开了现场。

为了维持生计，朱志鑫做遍了各种工作：后厨打杂、网吧网管、兼职家教……甚至踩着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。虽然危险系数高，但回报立竿见影，不久之后，债务终于还清了。他也果断告别了那些冒险的事，不再回头。

之后，他开始自学，准备参加高考。无论如何，他不能荒废学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