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銮殿外的青铜仙鹤香炉飘着袅袅青烟,江宁桉攥着染血的卷宗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萧景琰在前领路,玄色朝服上的暗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,腰间螭纹玉佩随着步伐轻撞,发出清越声响。
"臣萧景琰,有要事启奏!"
随着通传官尖细的嗓音,沉重的殿门缓缓推开。龙椅上的景明皇帝捻着佛珠,目光扫过江宁桉狼狈的模样,眉峰微蹙:"镇国公世子带罪臣之女入宫,成何体统?"
"陛下,七年前江家叛国一案,实为夏侍郎栽赃陷害!"萧景琰单膝跪地,将证物高举过头顶,"此乃江家次子江烬寒拼死换来的铁证!"
殿内顿时一片哗然。老臣们交头接耳,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蔓延。江宁桉缓步上前,展开布满血渍的卷宗,声音虽轻却字字铿锵:"陛下,当年父亲镇守边关,却遭夏侍郎伪造书信,诬陷通敌。这些年来,我姐弟二人隐姓埋名,只为寻得真相。昨夜醉仙楼一役,舍弟......"她喉间哽咽,强行压下悲戚,"舍弟用性命换来这些证据,还望陛下明察!"
景明皇帝接过卷宗,目光在夏侍郎的私印上停留良久。他忽然冷笑一声,将卷宗甩向阶下:"好个夏明远!朕待他不薄,竟敢做出这等事!来人,即刻抄了夏府,缉拿所有余孽!"
"陛下!"左丞相突然出列,"仅凭几张文书,恐难定案。况且江家......"
"左相是不信朕的眼力?"景明皇帝目光如刀,"还是说,左相也想尝尝天牢的滋味?"
左丞相脸色骤变,慌忙跪倒:"臣不敢!"
江宁桉见局势已定,忽然想起一事,从怀中掏出半块蟠龙玉珏:"陛下,这块玉珏与萧世子手中的另半块可拼成完整蟠龙纹,而这纹饰,与父亲书房暗格中的机关如出一辙。或许当年父亲早已察觉阴谋,才将重要证物分开藏匿。"
萧景琰取出怀中玉珏,两块合二为一,蟠龙栩栩如生,龙目处隐约可见刻着"平寇"二字。景明皇帝凝视玉珏,神色复杂:"当年先帝赐江卿家此玉,寓意荡平外敌。没想到......"他长叹一声,"传旨,为江家平反昭雪,恢复爵位。江宁桉,你既是江家嫡女,便入宗人府,择日加封诰命。"
"谢陛下隆恩!"江宁桉伏地叩首,泪水滴落在冰凉的青砖上。七年来的噩梦,终于在此刻消散。
退朝后,萧景琰陪着江宁桉走出宫门。深秋的风掠过宫墙,卷起满地银杏叶。江宁桉望着碧空如洗,轻声道:"世子今日相助,江宁桉铭记于心。待安葬了阿寒,我便离开京城。"
"为何?"萧景琰转身看向她,"江家虽已平反,但夏知薇仍在逃。你一介女流......"
"正因如此,我才要走。"江宁桉苦笑,"阿寒用命换来的清白,我不能再让萧家卷入是非。况且......"她握紧腰间短刃,"夏知薇一日不除,我一日不能心安。"
萧景琰还欲再说,却见前方街角转出一辆马车。车帘掀开,露出夏知薇苍白的脸。她手中握着把火铳,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江宁桉:"江家的贱种,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?"
萧景琰反应极快,一把将江宁桉拽到身后。火铳轰然巨响,子弹擦着他的耳畔飞过。夏知薇癫狂大笑,又掏出几颗自制的火药弹:"来啊!有种就过来!我要你们都陪葬!"
突然,一道身影从屋顶跃下。江烬寒生前的暗卫首领"夜枭"现身,手中飞镖精准打掉夏知薇的武器。夏知薇尖叫着后退,却被赶来的侍卫团团围住。
"带走!"萧景琰冷声下令。他转身查看江宁桉,见她安然无恙,悬着的心才放下,"我说过,会护你周全。"
江宁桉望着他染血的衣袖,想起昨夜他护着自己滚落屋顶的模样,心中泛起异样的涟漪。但她很快别开脸:"世子的恩情,江宁桉来世再报。"
三日后,江家祠堂重新修缮。江宁桉穿着素白孝服,将江烬寒的牌位郑重摆上供桌。香炉中青烟袅袅,她望着父母和弟弟的牌位,泪水决堤:"爹,娘,阿寒,我们回家了......"
萧景琰站在祠堂外,手中捧着先帝御赐的蟠龙玉珏。他望着江宁桉单薄的背影,终于明白她为何执意离开——这个倔强的女子,早已习惯独自面对风雨。
"江姑娘。"他走进祠堂,将玉珏放在供桌上,"这是陛下命我转交的。另外......"他从怀中掏出封信笺,"这是我写的举荐信。北境新设军法司,正缺通晓律法之人。"
江宁桉接过信笺,眼中闪过惊讶:"你......为何帮我?"
"因为你值得。"萧景琰的目光温柔而坚定,"无论是作为镇国公世子,还是......"他顿了顿,"作为希望你平安喜乐的人。"
江宁桉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她低头看着信笺,忽然笑了:"那我便不客气了。不过丑话说在前头,若萧世子日后触犯军法,我可不会留情。"
"求之不得。"萧景琰嘴角扬起笑意,"如此,本世子便有理由常常见到江大人了。"
祠堂外,银杏叶纷纷扬扬落下,宛如一场金色的雪。江宁桉望着天际,仿佛看到江烬寒在云端微笑。阿寒,你看,雪停了,天也亮了。而属于她的新故事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