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后的深冬,寒风如刀般刮过街道。卫枝站在商场橱窗前,目光被新款雪绒花胸针牢牢吸引。玻璃倒映出她的身影,也映出了她下意识抚上胸口的动作。那场未完成的婚礼仿佛被时光冰封,成了记忆深处一块无法触碰的标本,悬而未决
她正怔怔出神时,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,“嗡——”的一声打破了沉寂。消息弹出,群里的文字刺痛了她的视线——单崇的妹妹单善在滑雪场遭遇雪崩,生死未卜
攥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,指节泛起青白色。卫枝盯着群里模糊的救援现场照片,那些白雪覆盖的废墟像是某种诡异的召唤。她鬼使神差地打开购票软件,订下了去北城的机票
滑雪场外,警戒线拉得笔直,风卷着雪花呼啸而过。远远地,卫枝看见裹着黑色大衣的单崇。他的鬓角隐约露出几缕白发,睫毛上凝结着细碎的雪霜,整个人像是一尊雕塑,冷硬而脆弱。他握着对讲机,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
单崇再搜一次东侧雪道!
救援队的人摇头离去,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闷响。就在这一刻,单崇突然踉跄一步,双膝猛地跪倒在雪地里,整个人埋进厚厚的积雪中。那姿势与当年婚礼上的决绝判若两人,像是一根折断的柱子,再也撑不住内心的重量
卫枝我…我能帮上什么?
卫枝张口说话,却觉得自己的声音被风雪撕扯得支离破碎,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气息
单崇猛然转身,瞳孔剧烈收缩,视线落在她戴着婚戒的左手上。那枚戒指曾经是他准备亲手为她戴上的,可现在却套在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无名指上,仿佛一道无声的嘲讽
雪崩搜救持续了整整三天。当单善终于从雪堆中被抬出来时,她冻僵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枚褪色的银色胸针。卫枝颤抖着掰开少女僵硬的手指,看到胸针背面刻着细小的字迹:“谢谢阿宅大大教我折雪绒花。”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她想起订婚前夜,单善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:“哥哥说要把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你。”当时她还未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意,而现在,所有谜题在这一刻猝不及防地解开
深夜的医院走廊安静得可怕,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。单崇倚靠在墙上,嘴角扬起一抹苦笑,那笑容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
单崇那天她是想把我偷偷准备的求婚视频发给你,可是轮椅失控……
话音未落,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捂住嘴的手指间渗出暗红的血迹。卫枝这才注意到,他常年戴着的围巾和帽子下,隐约露出剃光的头发——化疗带来的痕迹
单崇其实我一直在等你
单崇的声音低哑,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温柔。他握住她冰凉的手,掌心烫得惊人,像是一团燃烧殆尽的余烬
单崇医生说我还有三个月,你愿意……陪我完成那场婚礼吗?
窗外又开始飘起细雪,一片片轻盈地坠落,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梦。卫枝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星光,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,洇湿了那件熟悉的黑色大衣。她将脸埋进他的肩头,任由滚烫的泪珠浸透布料
婚礼最终在单善的病房举行。当单崇颤抖着将戒指套上她的手指时,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与《婚礼进行曲》交织在一起,形成了一段永恒的旋律。最后一片雪绒花落在他的睫毛上,卫枝终于读懂了命运馈赠的残酷与温柔
心电监护仪刺耳的长鸣撕裂空气的刹那,卫枝正将脸颊贴在单崇逐渐冰冷的胸膛。她恍惚间听见单善哼唱的《婚礼进行曲》,伴随着消毒水的气味缓缓沉入黑暗
再睁眼时,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。卫枝踉跄着扶住滑雪道的护栏,金属栏杆的冷意让她猛然清醒。眼前是白茫茫的雪坡,不远处,单崇穿着黑色滑雪服,戴着护目镜,正朝她走来。阳光洒在他身上,勾勒出熟悉又年轻的轮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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