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刺老烟!你干啥呢?坐这儿喝西北风啊?上来啊!
不远处,背刺站在雪坡上,朝他挥着手臂大声喊道,声音在空旷的雪谷里回荡
老烟像是没听见,或者说听见了但完全不想回应
他只是木然地抬眼瞥了背刺的方向一下,眼神空洞,随即又低下头
鬼使神差地,他从厚厚的雪服口袋里掏出手机
他点开那个熟悉的绿色图标,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点进了和姜南风的对话框
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几天前,他发的一个无关紧要的滑雪视频分享
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指尖在屏幕上缓慢而沉重地敲击
“学姐,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?重新开始”
打完,又觉得不够,删掉,再打
“学姐,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,我们重新开始”
这一次,他加上了“我们”,仿佛这样就能将两人重新绑在一起
字句斟酌,反复看了几遍,那卑微的祈求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堪,但渴望压倒了自尊
他闭上眼睛,指尖悬在发送键上,最终狠狠心按了下去!
消息瞬间显示发送成功
然而,几乎就在同一秒,一个刺眼的、带着巨大惊叹号的红色提示框猛地弹了出来
老烟的表情瞬间僵住,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
他死死盯着那个红色的提示框,屏幕的光映在他骤然失温的瞳孔里,像两簇冰冷的鬼火
几秒钟的死寂后,一声短促而冰冷的、带着浓浓自嘲和绝望的“呵…”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,在寂静的雪坡上显得格外清晰
他猛地攥紧了手机,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,手背上青筋暴起
原来,连最后一丝卑微祈求的通道,都已经被她亲手斩断了
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,像一尊被瞬间冻结在雪地里的绝望雕塑
而此时的卫枝,已经坐上了开往桦岭方向的公交车
车子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盘山公路上平稳行驶,窗外的景色从壮阔的雪场逐渐过渡到更具东北风情的林海雪原
卫枝靠着窗,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挂满雾凇的树木和炊烟袅袅的村落,心情既有对新旅程的期待,也带着一丝对北山、对某个人、对那份刚刚萌芽又猝然结束的心动的淡淡离愁
在北山,那条卫枝曾无数次滑过、也无数次凝望过的熟悉雪坡上
单崇站在雪坡的最高点,没有戴雪镜,目光紧紧追随着山下公路上那辆缓慢移动的、载着卫枝的公交车
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雪服,在茫茫雪野中像一道沉默的剪影
他踩上雪板,没有做任何炫技的动作,只是以一种近乎匀速的、稳定的姿态,顺着雪坡的轨迹,朝着公交车行驶的方向,一路向下滑行
他的速度并不快,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坚定和…告别
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,露出深邃的眼眸
那双眼,一直追随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车影,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
有昨夜失控后深深的愧疚,有对她离去的不舍,有对自己行为的懊悔,还有一种沉甸甸的、无法宣之于口的失落
他滑得很专注,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辆远去的车
直到滑到这条雪坡的尽头,前方已无路可循
他稳稳停住,利落地解开了雪板固定器,将它们插在厚厚的雪里
他抬手,缓缓摘下了雪镜
没有了镜片的阻隔,那双深邃的、此刻微微泛红的眼睛彻底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,清晰地映着远方蜿蜒如细带般的公路——公交车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,即将消失在视野的尽头
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溢出眼眶,迅速在冰冷的空气中变得冰凉,顺着他的脸颊滑落,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湿痕
他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雪坡尽头,像一尊沉默的守望者,目送着那个曾短暂照亮他雪季的身影,消失在桦岭的方向
寒风卷起他脚边的雪沫,呜咽着掠过空旷的山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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