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纱女子自称“无面”,她的声音像是从锈蚀的齿轮间挤出来的,带着沙哑的金属摩擦声。她领着楚昭昭和夜浔在溶洞中穿梭,潮湿的岩壁上垂挂着蛛网状的黏液,在幽蓝苔藓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荧光。
脚下的碎石不断发出咯吱声响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随时会崩塌的薄冰之上。洞外追兵的脚步声如鼓点般越来越近,每一次震动都让楚昭昭的心脏跟着紧缩。
终于,他们来到一面巨大的青铜古镜前。古镜足有两人高,边缘雕刻着扭曲缠绕的饕餮纹,镜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痕,却依然泛着诡异的幽光。
楚昭昭望着镜中自己扭曲的倒影,仿佛看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挣扎。无面伸出枯瘦如柴的手,指甲涂着暗紫色的蔻丹,轻轻抚过镜面。随着她的动作,裂痕中渗出黑色雾气,那雾气带着刺鼻的腐臭味,像是千万具尸体腐烂后的气息,将三人瞬间包裹其中。
当雾气散去,楚昭昭感觉喉咙火辣辣地疼,仿佛吸入了滚烫的铁砂。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血色荒原。天空低垂得几乎要压到头顶,呈现出浓稠的血浆色,偶尔有暗红色的闪电划过,照亮这片荒芜的大地。地面上插满断剑残戟,每一把武器都锈迹斑斑,刃口还凝结着干涸的血迹。石头表面浸透暗红,像是被血水浸泡了千年,踩上去能感觉到黏腻的触感透过鞋底传来。
更令人心惊的是,远处悬浮着数以万计的镜面。这些镜子大小不一,有的如铜镜般小巧,有的却像城墙般高大。
每一面镜子里都映着不同的场景:有的镜中是仙界金碧辉煌的宫殿,仙鹤在云端飞舞,仙人们觥筹交错,表面祥和却隐隐透着虚伪;有的则是魔界阴森的祭坛,巨大的魔神雕像下,魔修们正在进行血腥的献祭;还有的竟映着楚昭昭自己,被锁链束缚在刑台上,仙门师尊举着弑神剑,眼中满是杀意。
“这里是镜渊,映照人心最深的恐惧与真相。”无面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,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,让人辨不清方向,“要想离开,就必须直面镜中的幻象。”她黑色晶体的左眼转向夜浔,“魔子,你最害怕的,是再次失去重要之人吧?”
话音未落,最近的镜面突然泛起涟漪,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。一个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缓缓走出,她的发丝在无风自动,面容绝美,眉眼间却带着与夜浔相似的魔纹。夜浔瞳孔骤缩,踉跄后退,苍白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:“阿……阿绫?”楚昭昭注意到,夜浔攥着骨笛的手在剧烈颤抖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那女子伸出手,手腕上还留着被锁链勒出的血痕,她轻声说道:“阿浔,你还记得我们在魔渊湖畔看星星的夜晚吗?”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哀怨,“你当初若能更强,我就不会死在仙界手中。”说着,她想要触碰夜浔的脸颊,却在指尖相触的瞬间化作飞灰,只留下一句飘荡在空气中的质问,“现在,你又要眼睁睁看着昭昭重蹈覆辙吗?”
“她是谁...?”楚昭昭心里想着,脚步想要上前,却感觉脚下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。无数锁链从地面钻出,铁链表面刻满了禁锢符文,泛着冰冷的银光,将她牢牢捆住。另一片镜面中,仙门师尊的脸浮现出来。
他的银发无风自动,嘴角挂着残忍的冷笑,举起弑神剑指向楚昭昭:“苏挽歌,看看你这可悲的模样。夜浔不过是你母亲阴谋的棋子,他的使命就是在你觉醒时亲手杀了你!”剑身上倒映出楚昭昭惊恐的面容,让她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。
夜浔疯狂地挥舞骨笛击碎幻象,骨笛与镜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。但碎镜中又涌出更多噩梦,有的镜中是他被仙界修士千刀万剐,有的则是楚昭昭倒在血泊中,眼神中满是失望与怨恨。他的攻击越来越无力,每击碎一面镜子,都要咳出一口黑血,魔纹也黯淡得几乎看不见。
楚昭昭看着夜浔越来越虚弱的身影,心急如焚。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落,滴在锁链上发出滋滋声响。突然,她想起《逆命书》中“破幻需破心”的记载。她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,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恐惧、疑虑和痛苦都凝聚在掌心。那些被仙界追捕的绝望、对自身身世的迷茫、对夜浔安危的担忧,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在心中翻涌。
她猛地挥向困住自己的锁链,掌心的鲜血飞溅而出,在空中划出一道艳丽的弧线。锁链接触到鲜血的瞬间,符文开始扭曲、崩解,寸寸断裂。楚昭昭冲向夜浔,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,伸出无数枯骨想要将她拖入深渊,但她咬紧牙关,凭借着一股执念奋力前行。
她冲过去握住夜浔的手,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正在流逝:“我不信那些幻象!夜浔!你是夜浔,是拼了命也要保护我的人!”两人相触的瞬间,魔契之力迸发,暗红色的光芒如同闪电般劈开血色天空。镜渊开始剧烈震动,悬浮的镜面纷纷出现裂痕,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。
无面的身影再次出现,她黑色的纱裙在狂风中猎猎作响,眼中难得露出一丝赞赏:“有意思,真名之女与弑神者的魔子,果然能打破千年困局。”
她指向远方唯一完好的镜面,那面镜子散发着柔和的白光,与周围的血色形成鲜明对比,“穿过那面镜子,就是魔渊边缘。不过要提醒你们——”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,像是淬了毒的匕首,“魔渊深处,藏着连天道都忌惮的秘密,而你的师尊,已经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。”
话音刚落,远处传来仙门师尊的狂笑,声音在镜渊中回荡:“苏挽歌,夜浔,你们以为能逃得掉吗?这一次,就是你们的死期!”楚昭昭和夜浔对视一眼,握紧彼此的手,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。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,他们都决定共同面对,去探寻那被隐藏的真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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