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

下午三点二十分，许星河坐在宿舍的椅子上，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。年糕蜷在他的腿上，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腕，像是在安抚他的不安。窗外传来篮球场上的欢呼声，远处食堂飘来炸鸡排的香气，这些平日里熟悉的声音和气味此刻都变得格外清晰。

程渝去见了音乐学院的教授，到现在还没回来。

许星河拿起手机，点开和程渝的聊天界面。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上午——

程渝：教授找我，你先回去。

他犹豫了一下，手指在屏幕上悬停几秒，最终只发了一个简单的表情：🐱

年糕突然抬起头，耳朵动了动，像是听到了什么。几秒后，宿舍门被推开，程渝走了进来，手里拿着一沓乐谱。他的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，衬衫领口微微敞开，露出锁骨上的一小片红晕——大概是走得急了。

"教授找你什么事？"许星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，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程渝几眼。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在程渝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
程渝把乐谱放在桌上，顺手揉了揉年糕的脑袋："下个月的校庆演出，他想让我弹《星河》。"他的手指在乐谱上轻轻划过，指节分明，修长有力。

许星河一愣："独奏？"

"嗯。"程渝点头，目光落在许星河脸上，"不过......"他顿了顿，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。

"不过什么？"许星河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，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年糕的一撮毛。年糕不满地"喵"了一声，从他腿上跳了下去。

程渝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乐谱："我问他，能不能改成双钢琴。"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像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，"我想和你一起弹。"

许星河的心跳漏了一拍，耳边突然响起血液流动的声音。"双钢琴？"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。

"嗯。"程渝的目光落在许星河微微泛红的耳尖上，"我记得你大一迎新晚会上弹过肖邦的夜曲。"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，"那时候我就想，如果能和你一起弹琴......"

许星河张了张嘴，喉咙突然有些发紧。他想起今天在琴房里，程渝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的样子，想起他们指尖相触时那一瞬间的电流。更早的记忆也涌了上来——大一军训时，程渝站在烈日下帮他捡帽子的背影；去年冬天，程渝把围巾让给他时残留的温度；还有无数个深夜，程渝熬夜帮他改作业时台灯下专注的侧脸。

"我......"他深吸一口气，"我很久没练了。"这句话说出口时，许星河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干涩。

程渝看着他，嘴角微微扬起："但你记得我弹的每一个版本。"他的目光落在许星河微微颤抖的手指上，"上周我在琴房练这首曲子时，你在门外站了十七分钟。"

许星河的耳尖瞬间红了。他没想到程渝会知道这件事。那天他只是路过琴房，听到熟悉的旋律就挪不动脚步了。他记得程渝弹错了一个音，记得他停下来喝了口水，记得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的光影。

年糕从许星河腿上跳下来，轻盈地跃上程渝的床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。程渝走到许星河身边，拿起桌上的可乐——已经放得温热了，但他还是拧开喝了一口。许星河注意到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，一滴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。

"校庆前还有三周。"程渝说，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，"来得及。"他放下可乐瓶，瓶底在桌面上留下一圈水渍。

许星河抬头看他，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，落在程渝的侧脸上，勾勒出一道温柔的轮廓。他注意到程渝的睫毛在光线下呈现出浅棕色，鼻梁上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晒痕，嘴角还残留着可乐的水光。

"好。"他终于点头，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。

程渝笑了，眼角浮现出几道细小的纹路。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许星河的手腕，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："那晚上去琴房？"

许星河的心跳加速，指尖微微发烫。他想起程渝弹琴时专注的神情，想起他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舞动的样子，想起今天那个未完成的触碰。"嗯。"他点点头，感觉自己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
窗外，风吹过树叶，沙沙作响。远处传来下课铃声，走廊上渐渐响起脚步声和说笑声。但这些声音都变得遥远，许星河只听见自己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，和程渝近在咫尺的呼吸声。

年糕在床上翻了个身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。阳光在地板上移动了一寸，照亮了角落里积灰的吉他。许星河突然意识到，这个普通的下午，这个平凡的瞬间，可能会成为他记忆中最鲜明的画面之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