蝉鸣在八月的午后愈发聒噪,白竹韵抱着素描本走进教室时,后颈的碎发已经被汗水黏住。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本该洒满阳光,此刻却像被乌云笼罩般阴沉——她的课桌上赫然用红漆喷绘着"心机女"三个大字,暗红的颜料顺着木纹往下淌,在课本上晕开狰狞的痕迹。
"呀,这是谁的恶作剧啊?"前排传来尖锐的嗤笑,几个女生交头接耳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般钻进她耳朵。白竹韵感觉膝盖发软,书包里滚落的彩铅在瓷砖上撞出清脆的回响,那声音仿佛在嘲笑她此刻的狼狈。她弯腰去捡,却听见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:"装什么清高,不就是想博晏修同情吗?"
"都他妈看够了?"教室后门被猛地踹开,金属门框发出刺耳的吱呀声。博晏修校服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,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,运动后急促的喘息让他胸膛剧烈起伏。他眼神扫过角落几个低头憋笑的男生时,眼底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。白竹韵望着他握紧又松开的拳头,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苏晴被警察带走那天,也是这样的温度将她护在身后。
班长林悦抱着一摞作业本,指节在塑料封皮上压出月牙形的红痕:"论坛新帖说,你们匿名举报苏晴是收了校外机构的钱......"她话音未落,前排传来尖锐的嗤笑:"听说白竹韵天天往教导主任办公室跑,谁知道在搞什么交易?"
白竹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铁锈味在舌尖蔓延。博晏修突然扯下领带甩在桌上,银色领带夹撞击桌面的声响惊得众人一颤。他扯开校服第二颗纽扣,露出脖颈处浅浅的抓痕:"监控录像、聊天记录,我们手里有苏晴霸凌同学的全部证据。"他声音发狠,"这道疤,是上周在停车场,她找小混混堵我们留下的。"
暮色将操场染成暧昧的橙红色时,白竹韵在储物柜发现匿名信封。泛黄的信纸边缘参差不齐,歪扭的字迹像是用左手写就:"你以为李妍是唯一的敌人?去旧实验楼天台看看吧。"她攥着信纸转身,却撞进博晏修温热的怀抱。少年身上带着青草混着油墨的气息,是他总在美术室帮忙调色留下的味道。他接过信纸时,指尖不小心擦过她冰凉的手腕:"我陪你去。"
生锈的铁门在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,惊飞了墙角的灰鸽。天台风很大,白竹韵的发梢扫过博晏修手背,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。月光透过残破的玻璃洒进来,废弃的实验仪器蒙着层灰,像沉默的证人。墙角堆着几个印着苏晴名字的纸箱,封条上还沾着撕毁的痕迹。
博晏修蹲下身,指尖拂过箱底潮湿的霉斑。当他翻出那本贴满便利贴的日记本时,白竹韵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。最新一页用红笔写着:"白竹韵的软肋,藏在她妈妈的诊疗室里。"字迹力透纸背,划破了下方的横线。
白竹韵感觉血液瞬间凝固。她想起上周回家,母亲听见开门声时匆忙藏起的心理咨询师资格证;想起每个深夜从书房传来的压抑啜泣,还有那些被撕碎又用胶带粘起来的药盒。就在这时,博晏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往后拽,一声闷响擦着她耳畔掠过——生锈的铁架轰然倒塌,刚才站立的地方,散落着几块尖锐的玻璃碎片,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"有人在监视我们。"博晏修扯开校服外套裹住她颤抖的肩膀,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发凉的耳垂。远处传来铁门关闭的声响,白竹韵透过博晏修肩头望去,恍惚看见熟悉的酒红色身影闪过楼梯拐角。夜风卷起日记本内页,露出夹在其中的照片:那是她七岁那年,和母亲在游乐园的合影,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扭曲的字迹:"完美的女儿,怎么能有个疯子母亲?" 白竹韵的眼泪突然砸在照片上,晕开了"疯子"两个字。而博晏修将她搂得更紧,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,试图驱散她身上的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