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静深空,神秘基地,笼罩其中……
基地深处的走廊里,黑衣男子缓步前行。
男子头上的黑色帽檐压得极低,眼瞳沉静,没有丝毫光亮,如溺毙了所有光亮的死寂深海,任外面有什么动静,里头都掀不起半分微澜。
他抽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对讲机。刚握住,对讲机就轻微地震动起来,带着细密的颤感。
他手指轻轻按在通话键上,对面立刻传来声音:
“007。”
“在。”
他的回应简洁得像刀片,没有多余的字,尾音落在空荡的走廊里,转瞬就被吸得无影无踪。
“通知所有小队成员,”对面的声音顿了顿,似乎在确认什么,接着语速加快了些,“今晚飞船防守薄弱,适宜偷袭。目标——市长。”
“是。”
又是干脆利落的一个字,听不出情绪。
天下倾覆不过,在他们一念间。
他们七人,都是教父从各地捡来的孤儿,从小被当作最锋利的武器来打磨。
杀人于无形是基本本事,每个人都是能独当一面的顶尖高手。
而由他们组成的小队,更是内鬼阵营里最核心的部队之一——
覆沧澜。
倾覆波涛大海,掀起滔天波澜的野心。
男子刚把对讲机塞回腰间,身后就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。
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,他太熟悉的。
“诶我说潜伏者,”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凑了过来,005那张总挂着玩世不恭的脸出现在他身侧,“你又接到教父大人的任务了?看你这严肃样,准没跑。”
潜伏者清凌凌的眼神扫了他一眼,往右站了站,一副“请保持安全距离”的表情。
005也不意外,除教父以外之人的话,他都不高兴答。
上次他送情报,小弟先将他递来的情报接过,他一副“你不配我递情报”的表情,将他的手拍开。小弟瞬间感觉受到了侮辱,火气噌噌往上涨。要不是有人劝着,一场流血事件难免。
“行行行, ”005撇撇嘴,唰地一下,非常识趣地跃出三尺之外。
他可不会在潜伏者的雷区蹦迪:他从来不能让别人靠近自己方圆三尺的距离。
这就有些可怕了,而且谁都不例外。
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,我还是你哥呢,你倒先训上我了。”
他话音刚落,潜伏者轻飘飘的声音就跟着传来,语气听着不严肃而干巴巴的,每个字却重似千斤,砸得005脸上的笑僵了僵:
“非亲哥。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005的手僵在半空中,不上不下的,尴尬得脚趾在地上抠出了三室一厅。
他张了张嘴,想反驳又不知道说啥——毕竟潜伏者说的是实话,他们不过是同一天被教父带回基地,按年龄排了个序,哪来的“亲”字。
可潜伏者自己倒是半点不觉得尴尬,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、高高挂起的样子,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,眼前这僵住的场面也与他无关。
全内鬼阵营谁不知道这位007是个异类?性子冷得像块万年寒冰不说,还从来不给人留面子。
之前001带着任务回来,想在他面前摆摆队长的架子,结果被他一句“任务完成得漏洞百出,还好意思训人”堵得脸都红了。
这会儿要是001到006都在,保准又会用那种“你是不是活着的美貌僵尸”的眼神惊悚地瞅他——
毕竟这人长得是真不错,眉眼清俊,偏偏气质又冷又硬,可这性子,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。
他咬咬牙,心想,唯教父大人与潜伏者难养也!
“别傻站着了。”潜伏者终于难得瞥了005一眼,语气没什么起伏,“去杀市长,分头行动。”
话音落,他的身影就像一片被风吹起的黑羽,轻飘飘地掠了出去。
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一缕清冷的月光,恰好洒在他肩头,把他分成了两半:一半在月光里,清雅得像块温润的玉;另一半在阴影里,隐约能看出藏在平静下的疯性,如蛰伏的兽。
001去了飞船外围的森林埋伏,那里树木茂密,易守难攻,能随时观察飞船入口的动静;
002守在飞船外的隐蔽角落望风,他眼神极好,千米外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;
003正靠在飞船门口,装作迷路的船员,跟守门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,拖延着时间;
004已经摸进了飞船内部,在市长办公室隔壁的通风管道里藏着,打算守株待兔;
005则在飞船走廊的关键位置布置陷阱,那些细小的感应装置沾在墙角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;
006则化身为送文件的船员,在各舱室间穿梭,传递着实时消息。
至于最特立独行的007,也就是潜伏者……
他既没去森林,也没守在办公室附近,而是轻巧地掠到了市长办公室的天花板上,待在墙与天花板的夹角里,手里把玩着一柄血剑。
那血剑剑端凝着逼人的寒光,剑鞘是暗沉沉的乌金,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,流转着若有若无的暗红,仔细看才发现,那暗红是凝固的血痕,藏在深邃的暗影里,透着说不出的阴森。
办公室里传来轻微的响动,是瓷杯碰在桌面的声音。
潜伏者眼中寒光一闪,决意动手。
只听他腕骨轻轻一转,带着一阵极细的锐风,那柄血剑就“噌”地一声应声脱鞘。
剑刃划破空气,发出裂帛般的破空声,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,直直朝着下方的目标劈落!
办公室里有几个船员正围着办公桌,似乎在汇报什么。
可直到血剑都快落到目标头顶了,才有船员茫然地抬起头,显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——这速度太快了,快到超出了他们的反应极限。
而被瞄准的市长,却依旧头也未抬。他正轻轻推了推鼻梁上那副贵族金边眼镜,镜片反射着灯光,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。
他慢条斯理地浅抿了一口盏中浮着雪沫的清乳茶,茶雾袅袅升起,模糊了他的侧脸,倒显出几分温润的贵气。
背后就是致命的危险,他反应过来了吗?
——当然。
他要是连这点儿机变都没有,凭什么能在飞船上那么多势力里周旋,最后坐上这市长大位?
刚才血剑刚脱鞘时,那道极细微的破空声就没逃过他的耳朵。
可奇怪的是,市长没有拆穿潜伏者,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依旧维持着喝茶的姿势。
就在血剑离他后心只剩半尺时,他才优雅地抬手,看似随意地往宽大衣袖里夹了夹——
潜伏者藏在天花板后,那双墨玉般的眼眸里瞬间翻涌上一丝海潮般的惊涛:
那被市长捏在指尖的,分明是自己从天上劈落的剑刃!
剑尖距离他的后心不过寸许,却硬生生被他两根手指夹住了。
市长的衣袖宽大,恰好半掩住长剑,从下面看,根本看不出他手里正夹着一柄致命的武器。
紧接着,他手腕轻轻一旋,动作流畅得像行云流水,那剑身就像灵蛇归洞般,顺着他的衣袖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——最后落在潜伏者手里时,竟没发出半点声响。
做完这一切,市长还是没有看天花板的方向,只若无其事地放下茶盏,对着旁边一脸疑惑的船员笑了笑,语气里带着点玩笑似的抱怨,隐藏在眼瞳深处的千年冰川般的寒意。
“唉,这设计师也太不用心了,衣袖设计得这么紧,刚才抬手都费劲,是想勒死我吗?”
船员们愣了一下,随即都笑了起来。
大家跟着调笑:“市长大人,您这身份,该让裁缝重新做几套合身的。”
“都这么晚了,大家怎么还聚在这儿?”市长像是没察觉到众人的异样,挥了挥手,语气温和,“该休息的休息,该巡逻的巡逻,散了吧。”
天花板后的潜伏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:装得还挺像。
若不是他早就查过,今晚本就是市长以“商议要事”为由,把核心船员都叫到办公室的,故意让他们聚在一起,好让我不方便动手,还真信了他的鬼话。
船员们虽有疑惑,却也不敢违抗市长的命令,三三两两地散去了。
警长走在最后,还牵着情报员的手絮絮叨叨:“刚才总觉得有点不对劲,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?”
情报员摇摇头:“没啊,你是不是太紧张了?”
不远处,国王正拍着副市长的肩膀“谈心”,声音压得很低:“市长大人今天不对劲,你多留意着点。”
副市长点点头,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办公室的方向。
潜伏者听着下面的动静,轻敲血剑剑柄。
人群纷杂,每个人心里都藏着心思,谁是真的对市长忠心,谁又在暗中观察,谁知道呢?
脚步声渐渐散去,喧闹的大厅很快恢复了冷寂,最后只剩下市长一个人还坐在办公桌后。
哦,忘了说,天花板后还有一个。
就在这时,市长的声音响起,在寂静的夜空中回响,没了刚才的温和,只剩下刺骨的寒意:“不用再装了,下来吧。”
他顿了顿,像是怕对方没听清,又重复了一遍,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别再装了,下来吧。”
潜伏者也不拖沓,既然被发现了,再藏着也没意思。
他手腕一使力,身体像片落叶般从天花板上翻落,脚尖在地面一点,稳稳地站定。
他抬起头,帽檐依旧压得很低,可唇角却勾起一抹淡而冷的笑意,那笑意里带着点玩味,也带着点警惕。
此刻,他不装了。
方才市长明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,甚至捏住了他的剑,却没有当场拆穿,这其中必定另有缘由——
是想试探他的实力?
还是另有图谋?
而且,通过刚才那一手,他看得清清楚楚,市长绝非如表面上那般,只是个被众人推举上位、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领导者,他实则深藏不露,绝对是个会武功的高手,甚至武功不在他之下。
潜伏者心中暗自思忖,正好借此机会,与这位船员阵营的关键人物“好好”谈一谈,说不定能探出些对自己、对“覆沧澜”小队有用的信息。
“你是何人?”市长终于抬起头,目光落在潜伏者身上,那双透过金边眼镜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,既没有被暗杀的愤怒,也没有对敌人的警惕,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潜伏者冷笑一声,没有回答他。
他倒想看看,这位深藏不露的市长,到底知道多少。
寂静的夜,黑暗的大厅,两人遥遥对立。墙壁上的壁灯投下长长的阴影,随着两人的呼吸微微晃动,像幢幢鬼影在变幻,怎么看都透着几分阴森。
半晌,潜伏者见他没再追问,反而不答反问,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,带着点挑衅:“大人觉得呢?”
市长看着他,缓缓摇了摇头,像是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话,语气平淡却精准得可怕:“内鬼阵营,覆沧澜小队成员,007。”
潜伏者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像有惊涛骇浪骤然翻涌——
他是怎么知道的?
“覆沧澜”小队的成员信息都是内鬼阵营的最高机密,除了教父和他们七个自己,几乎没人知道他们的代号和身份,这市长怎么会如此清楚?
他面上却丝毫不露,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,只是握着剑柄的手又紧了紧。
“叫你最大的主子过来,”市长忽然往前倾了倾身,眼神里多了点压迫感,“我要跟他谈谈!”
——这大概是潜伏者听过一个人对教父最牛气的一句话了。
“不用劳烦,”一个声音淡淡道,“我来了。”
潜伏者转头,望见那熟悉的黑袍身影,利落地跪了下去:“参见教父大人。”
“007,你先下去。”
“是。”
这一夜很快便过去了。
无人知晓这一夜市长和教父谈了什么,或是笑里藏刀促膝长谈,或是——你来我往兵不厌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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