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生归来

会议室的全息投影仪发出轻微的嗡鸣，蓝在林默眼前交织成网。他指尖下的触控板冰凉，掌心的汗渍在金属表面留下模糊的指纹。窗外无人机镜头折射的阳光刺进瞳孔，与记忆中那个楼前的黄昏如出一辙。

"林老师难道不该给读者们一个交代吗？"柳如烟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。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旗袍，领口别着珍珠胸针，指尖点在投影屏上放大的文档对比图。泪痣在镁光灯下泛着水光，像颗将落未落的露珠。

林默的视线掠过她颤抖的假睫毛，落在陈远身上。这位"挚友"正用钢笔轻敲茶杯，瓷器的脆响与他前世跳楼时耳畔的风声重叠。陈远西装第三颗纽扣松了线头——和记忆里完全一致，这个让林默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"如烟为这部作品筹备了两年。"陈远起身时碰倒了矿泉水瓶，水渍在实木桌面上洇开深色痕迹，"现在核心设定出现雷同，确实需要......"

林默突然笑了。他按下腕表投影键，光幕在会议桌中央炸开成三维时间轴。2045年3月15日《星河纪元》初稿、4月2日修订版、4月18日终稿，节点都附带创作场景的立体快照。最后定格在柳如电脑的修改日志——4月25日凌晨三点，文档里所有"曲速引擎"被替换成"空间褶皱"，虫洞"改成"量子裂隙"。

"真巧。"林默用光标圈出二十处红色标记，"柳小姐连语病都抄得一字不差。"投影突然切换到音频界面，陈远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："把感情线改成双男主......评委吃......"

柳如烟猛地站起来，珍珠胸针撞在麦克风上发出刺耳叫。她涂着丹蔻的指甲掐进掌心，粉底盖不住的青筋在额角浮现。林默慢条理地投影，陶瓷杯在桌磕出清脆的响。

解约。"瓷片飞溅时他故意偏了偏手腕，一道裂痕出现在柳如烟旗袍下摆。陈远扑过来抓他胳膊的动作太熟悉，林默侧身避开，对方踉跄着撞翻了直播摄像机。

安全通道的应急灯在头顶滋滋闪烁。林默扯松领带，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椎滑进衬衫。楼下传来保安的对讲机杂音，他踹开防火门的瞬间，烫金书脊的反光刺进眼底。

《星河纪元》初版书在空中划出抛物线，林默条件反射地扑救。皮革封面擦过指关节，扉页上的亲笔签名撞入视线——这是他在绝版签售会上特意留给一位迟到读者的特制版。

"抱歉。"声音从上方传来。玻璃幕墙滤过的夕阳给苏晚晴的轮廓镀上金边，她耳垂上的家徽胸针折射出细碎光斑。林默的呼吸突然滞住，前世记忆里那个在葬礼上放白玫瑰的身影骤然清晰。

苏晚晴弯腰时发丝垂落，柑橘调的香水混着纸张的油墨味。她的指尖在碰到书脊前停顿了0.3秒，这个习惯性小动作让林默胸腔发紧——前世那个总在董事会默数心跳的女人，此刻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在颤抖。

"我们结婚。"

这句话脱口而出时，林默自己都怔住了。苏晚晴的瞳孔骤然收缩，后退半步撞上消防栓。金属撞击声惊动了拐角的记者，脚步声潮水般逼近。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，指甲陷入皮肤的刺痛真实得不像幻觉。

"逃生梯在右转第三扇门后。"苏晚晴语速极快，同时将书塞进他怀里。烫金标题擦过衬衫纽扣，林默看清扉页内侧的藏书章——苏氏私人图书馆编号0047，这是他前世找了十年的珍本。

防火门被撞开的巨响炸在耳畔。默被推着往前冲时，余光瞥见苏晚晴按下电梯故障键。她的唇膏在杯沿留下半月形痕迹，与前世财经杂志专访里的特写照片分毫不差。

"为什么是《星河纪元》？"狂奔中间，林默突然开口。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的喘息灭灭，下方传来保安的吼叫。

苏晚晴的高跟鞋在转角处卡进缝隙。她果断踢掉鞋子，丝袜在金属台阶上刮出细丝。"因为主角最后穿越虫洞回到了故事开头。"她喘着气笑了一声，这个笑容让林默想起前世灵堂里那束白玫瑰露珠。

顶楼天台的铁门锈住了。苏晚晴从发髻里抽出簪子，熟练地撬开锁芯。林默注视着她手腕内侧的淡色疤痕那是他前世在遗箱里见过的，据说为拦截负面报道被碎所伤。

直升机旋翼的气流卷乱她的盘发。苏晚按着飞扬的裙摆突然把《星河纪元》拍在他胸前。"第一章第17页。"她的声音混在引擎轰鸣里，"你描写重生者看见旧敌时的感觉。"

林默翻开泛黄的书页。铅字在风中颤动：【他认出对方领带夹上的划痕，就像认出命运齿轮的凹槽】。远处传来撞门声，苏晚晴的耳环在气浪中摇晃成虚影。

"这次别选楼顶。"她拽着他冲向悬梯时，发丝扫过他鼻尖的触温热鲜活。林默握紧那本跨越两世的《星河纪元》，封底硬角硌得掌心生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