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滴—”
心电监护仪的长鸣刺破ICU的寂静,宣告着一个生命的终结。
周烬站在病床前,目光死死盯着那条笔直的绿线。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缺失的小指,指根的疤痕在冷光下泛着青白。病床上的小女孩—他七岁的妹妹周雪,脸色灰败,指甲泛着死人才有的铅灰色。
“周主任,节哀。”主刀医生摘下口罩,“先天性心脉缺损,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。”
“准备车。”
周烬突然扯过白大褂,盖住妹妹的脸。布料拂过唇瓣的瞬间,他的指尖微微一颤
—
……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。
“去城南,沈氏药堂。”
暴雨如注,奔驰GLC碾过三个红灯,挡风玻璃上的雨刷疯狂摆动,却怎么也刷不净倾泻而下的雨水。副驾上的住院医死死攥着安全带:“主任,中医怎么可能救活已经宣布死亡的病人?那不就是封建迷——”“闭嘴。”
周烬猛打方向盘,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“她要是敢用装神弄鬼那套,我就亲手拆了沈家那块百年招牌。”
沈氏药堂的匾额在闪电中忽明忽暗,那道贯穿“氏”与“堂”字的裂痕,像是被雷劈出的天堑。
周烬踹开大门的瞬间,十八盏长明灯齐齐熄灭。
昏暗的堂屋里,一个穿青色旗袍的女人背对门口,正俯身在一张诊床前。她的手中银光闪烁,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正缓缓刺入一位老者的心口,针尾缀着的血珠在烛光下微微颤动。
“三分钟。”
女人头也不回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。
“把患者放旁边,其他人出去。”周烬的白大褂带着雨水的腥气,他大步上前,一把攥住女人的手腕:“沈昭宁?我妹妹心脏已经停跳27分钟,你们中医要是敢—”
银光一闪!
周烬的话戛然而止。他的整条右臂突然麻痹,低头一看,三根银针不知何时已经扎在他的曲池穴上,针尾还在微微震颤。
沈昭宁终于转过身来。
煤油灯昏黄的光映着她的侧脸,耳垂上悬挂的银针坠子晃出一道冷冽的弧度。她的眼睛在阴影中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琥珀色,像是陈年的药酒,沉淀着太多说不清的东西。
“西医宣布死亡后,中医还有三分钟的抢人时间。”
她掰开周雪的眼皮,指尖在女孩的虹膜上轻轻一触。
“虹膜还没完全扩散—-让开。”在周烬震惊的目光中,沈昭宁用银针挑破周雪十指的指尖。黑血涌出的刹那,已经沉寂了半小时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一声
—
“滴!”
“活了!真的活了!”
住院医尖叫着去摸周雪的颈动脉,指尖下的跳动虽然微弱,却真实存在。
周雪的眼睫像濒死的蝴蝶般颤动了几下,苍白的嘴唇突然吐出三个字:
“樱花..姐姐....”
药柜最上层的玻璃罐在闪电中反着诡异的光。七个透明的罐子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,每个里面都漂浮着一朵干枯的樱花。
沈昭宁迅速侧身挡住周烬的视线,却被他一把扯开衣领——
在那截苍白的脖颈上,七颗朱砂痣排列成勺形,与他母亲遗物上镌刻的图案分毫不差。
“你认识我母亲?”
周烬的手指掐进她的锁骨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暴怒。
沈昭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指缝间渗出暗红色的血。她身后的小药童惊慌大喊:
“师父!逆春散的后劲…”
“啪!”
青瓷碗从桌上坠落,摔得粉碎。褐色的药液在地上腐蚀出八个篆体字:
以我血肉,换尔春秋
“周医生。”
沈昭宁擦掉嘴角的血迹,突然将一根银针刺入自己的心口。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:
“您说现代医学发达……”
已经恢复平静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又蹦出一个波动。
滴。
滴。
在周烬骇然的目光中,她握着那根穿透心脏的银针缓缓旋转:
“那您见过,活人的心脏停止跳动后⋯•”滴答。
挂在墙上的老式座钟走到零点,沈昭宁耳垂的银针坠子突然断裂。她笑着倒下去时,周烬看清了针尖上刻着的微小字迹
周烬,戊寅年立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