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座钟的铜摆终于越过十二点,发出二十七年来第一声完整的钟鸣。
周烬站在樱花树下,看着自己的左手——重生的小指在晨光中泛着淡金色,皮肤下血管纹路清晰如樱花枝桠。昨夜的一切仿佛梦境:青铜匣、七封婚书、心口剖开的剧痛……直到他摸到白大褂内侧口袋里的处方笺,上面未干的墨迹写着:"第七世婚书,周烬与沈昭宁,2023年立春。"
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。周烬转身,看见周雪赤脚站在晨露里,病号服下摆沾着泥土。她的瞳孔已恢复正常,但抬手时,袖口滑落的手臂内侧浮现出七颗朱砂痣——排列方式与昭宁脖颈后的一模一样。
"哥哥,"她轻声说,"樱花开了。"
药堂后院的新土微微隆起,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。周烬跪在地上徒手挖掘,指尖触到冰凉瓷器时,整株樱花树突然剧烈摇晃,金色花瓣如雨坠落。
挖出的青瓷坛完好无损,坛身却不见刻痕。当他颤抖着掀开坛盖,里面没有骨灰,只有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青色旗袍,领口处别着银针坠子。
"这是…"
周雪突然按住心口,那里的金色樱花纹正在褪色。她抓起周烬的手按在自己脖颈后——七颗朱砂痣一颗接一颗消失,每消失一颗,就有一片金樱从枝头坠落,化作光点渗入泥土。
地下传来微弱的心跳声。
周烬发疯般刨开樱花树根部的泥土。随着挖掘越深,指尖传来的震动愈发清晰——那不是心跳,而是银针震颤的嗡鸣。
当最后一捧土被掀开,露出地下的景象时,周烬的呼吸骤然停滞:
沈昭宁安静地躺在树根编织的茧中,青色旗袍纤尘不染,双手交叠在胸前。她的心口插着七根银针,针尾的金线连成北斗七星状,而最长的第八根针悬在眉心,针尖凝着一滴血珠。
"逆春散最后一味药…"周雪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"是七世相思泪。"
周烬伸手触碰那滴血珠。在指尖相触的刹那,整株樱花树迸发出耀眼的金光,所有银针齐齐震颤,昭宁的睫毛轻轻一颤——
晨光穿透树冠时,沈昭宁睁开了眼睛。
她的瞳孔是前所未有的清澈,倒映着周烬泪流满面的脸。当她试图开口,第一声却是咳嗽——咳出的不是血,而是一片金樱花瓣。
"这次…"她抚上周烬重生的左手小指,"终于完整了。"
老座钟突然发出第二声钟鸣。周烬回头望去,发现钟面上凝固的指针不知何时已重新转动,而铜钟内壁那些密密麻麻的"正"字,正一个接一个变成绽放的樱花刻痕。
周雪蹲在树根旁,从土里挖出最后一样东西:那个装着七块心脏碎片的黑陶罐,如今里面盛满了金色花蜜。她蘸了一点涂在昭宁心口的针痕上,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,最后只留下一朵小小的樱花印记。
"哥哥知道吗?"周雪仰起脸,"樱花蜜要酿七年才甜。"
风过庭院,吹散满地金粉。周烬将昭宁扶起时,发现她的银针坠子上多了一行新刻的小字:
"第八世,我们从头来过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