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坠的气流撕扯着三人的衣袍,青铜镜面在黑暗中泛出幽光。叶云歌的左膝率先触到镜面,却没有预料中的撞击痛感——镜面如同粘稠的水银,将他整条腿吞了进去
"抓紧!"他反拽住苏瑶的腰带,另一只手扣住李文渊的火把柄。镜面波纹荡漾,三百六十面铜镜同时映出锁链少年的身影,那些倒的嘴唇同步翕动,却没有声音泄。
苏瑶的发簪在距离镜面三寸处悬停,簪尖震颤着划出青色的光痕。她的瞳孔已经彻底转为不正常的灰青色,右节却死死抵簪尾,硬生生将它钉在半空。"别碰……镜面共振……"她的下颌绷出尖锐的,太阳穴暴起的青筋像是有活物在皮下蠕动。
李文渊的火把突然爆出三尺高的焰苗。橙红火光扫过最近的铜镜,镜缘的梅花烙印竟渗出暗红血珠,顺着镜面纹路成细流。"叶家血脉认证机关!"他的声音被蜂鸣般的镜面共振声削得支离破碎,"那孩子是——"
锁链少年的倒影突然穿透镜面。
铁链刮擦青铜的锐响炸满整个镜室,叶云歌的剑本能出鞘三寸,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僵住。少年左颊的伤与他五岁那年被火燎出的痕迹分毫不差,锁骨处凹陷的伤正是叶家梅花镖的独特创口。
"阿寒?"这个陌生的名字从叶云歌喉间滚出时,左眼突然灼痛到几乎爆裂。三百六十个持剑小人从他虹膜里具现化,剑气凝成的在镜室疯狂弹射。一道擦过李文渊的鬓角,削断的发丝未及落地就被镜面。
苏瑶扑出去的姿势像是被无形丝线扯动的傀儡。她的右腿关节发出不自然的脆响,左手小指却精准勾住叶云歌的剑。"截脉手!"发簪带着破风声刺入他左眼周的天容穴,簪尖挑出的青铜碎屑在空气中燃起青烟。
剧痛让叶云歌跪倒在地,视野却骤然清明。他看到锁链少年伸出布满烙印的手,掌心上摊开——那里躺着一枚被血锈包裹的梅花镖,镖尾系着半截褪色的红。
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轰入脑海。
血月压得极低,雪地祭坛上的青铜锁链结成光茧。年轻二十岁的云隐大师跪在茧前,怀中婴儿的褓散开半边。玄铁护腕的手将青玉印章按在光茧,茧内另一个婴儿的哭声突然尖锐起来。
"双生子同源剑魄。"血魔教主的声音混着风雪灌入耳膜,"你带走叶云歌,叶寒留作祭品。"
云隐的剑突然出鞘。
剑光斩断光茧的瞬间,叶云歌左眼传来撕裂般的痛楚。他看见自己婴儿时期的手与茧中伸出的小手擦过,两滴珠在空中交融,凝成半枚青铜色的剑纹——正是如今在他左眼暴走的剑谱雏形。
镜室地面突然倾斜。
锁链少年抓住叶云歌的襟,两人相触的皮肤腾起血雾。三百六十面铜镜同时炸裂,飞溅的碎片在空中组成立体星图,每一块都映着记忆残片:血魔教主的玄铁护腕内侧刻着云纹玉佩的图样;襁褓暗绣的火焰徽记与苏瑶发簪的同步;云隐大师挥剑时,左臂暴起的青铜纹路与此刻叶云歌血管里蔓延的朱砂符文完全一致。
"下面是血祭坛!"李文渊的火把突然照向塌陷的地缝。青铜齿轮咬合的轰鸣声中,露出下方环形祭坛的一角——九具铁链悬棺正随着某种韵律缓缓旋转,每具棺木都刻着与叶云歌左眼相同的剑招图谱。
苏瑶的发簪突然脱手射向祭坛中央。她的身体像断线风筝般栽向地缝,被叶云歌拦腰抱住时,嘴唇擦过他耳际:"剑魄分离……要快……"簪尖刺祭坛的刹那,锁链少年胸口突然浮出与叶云歌左眼同源的青铜剑纹。
镜室彻底坍塌的轰鸣声中,三人坠向更深处的。下坠时叶云歌自己的倒影残留的镜片中扭曲——那张脸时而与锁链少年重合,时而变成云大师挥剑时痛苦的面容。
最后一盏长明灯熄灭,苏瑶染血的手指突然抓住岩缝。三人呈品字形悬在无底深渊上方,而她太阳穴的青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颈动脉蔓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