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血腥味在潮湿的山洞里弥漫开来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叶云歌手指的力道，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颈骨错位的脆响。潭水已经没过胸口，那些洞壁渗出的幽蓝光晕在他瞳孔里碎成千万片，映得他脸上的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蛇。
"叶云歌。"她突然开口，声音很轻，却盖过了水声，"你五岁那年在断魂崖摔断腿，是谁背着你在雪地里走了半夜？"
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猛地一颤。
苏晴感到那股濒死的窒息感稍稍缓解，连忙继续说："你十岁生辰把师傅的药圃烧了半亩，是谁替你挨了三十戒尺？你十二岁第一次用破剑划破手指，是谁哄你说血魔教的人血都是黑的？"
叶云歌喉结剧烈滚动，瞳孔里的猩红翻涌得更厉害了。那些人脸轮廓在潭底盘旋上升，几乎要爬出水面缠住两人的脚踝。苏晴看见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指关节泛白，黑色纹路正在一点点褪去。
"第七个祭品就该有第七个祭品的样子。"潭边传来那人的笑声，像碎玻璃在滚动，"云歌，你以为师父真的是在教你武功？他不过是在养一把听话的刀。"
叶云歌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，掐着苏晴的手猛地松开。他捂住头蹲进水里，破剑掉在礁石板上发出呛啷脆响。苏晴剧烈咳嗽着后退，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踝正在发烫，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藤条顺着小腿往上爬，在水面上泛着细碎的光。
"叶无痕困了我二十年。"那人缓缓走进浅潭，黑色衣袍下摆浸在水里，"你以为古尸为什么会认你？那根本就是你祖父被抽走魂魄的躯体！"
苏晴的金纹突然刺痛起来，像有烙铁烫在皮肉里。她看见叶云歌后背的伤口正在愈合，那些外翻的血肉像潮水般倒退，露出森白的骨头又迅速被新肉覆盖。潭底的人脸突然发出尖啸，数不清的手臂从水里伸出来，抓挠着叶云歌的身体。
"救..."叶云歌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，眼睛死死盯着苏晴。他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墨色，却在最深处映着她脚踝的金光，"用你的血..."
苏晴毫不犹豫地捡起破剑划破手掌。鲜血滴进潭水的瞬间，金色纹路突然炸开，整个洞穴都回荡着嗡鸣声。那些抓着叶云歌的手臂触电般缩回水里，洞壁的幽蓝光芒骤然熄灭又亮起，明灭间竟然照出了刻满剑痕的岩壁。
"血脉共鸣！"潭边那人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惊怒，"你怎么可能拥有了守脉人的力量？"
苏晴没理会他，她跌跌撞撞扑到叶云歌身边时，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力量拽进水里。刺骨的寒冷瞬间包裹全身，她挣扎着想往上浮，却看见叶云歌正在迅速下沉，破剑在他身下发出微弱的青光。
无数记忆碎片像水泡般涌进脑海——五岁的叶云歌举着木剑戳蚂蚁，十岁的他在药圃里偷挖人参，十二岁的雪夜他把破剑插在雪人脑袋上。苏晴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剥离身体，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越来越清晰，最后定格在一张熟悉的脸上。
"丫头，握紧剑。"云隐大师的声音在水底响起。苏晴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正透过叶云歌的手握住破剑，两人的血液在剑身上融成金线，顺着裂纹游走，"记住，他不是叶无痕，也不是第七祭品...他只是云歌。"
猛地吸气时，苏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潭面。叶云歌趴在她肩头剧烈咳嗽，黑色纹路褪成淡青色盘踞在锁骨处。岸边那人脸色铁青地站在火把光里，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枚青铜令牌，上面刻着扭曲的"魔"字。
"既然守脉人醒了，那就一起献祭。"他将令牌按在眉心，黑色雾气从七窍涌出，"让你们这对苦命鸳鸯，去陪叶无痕那个老东西！"
苏晴感到怀里的叶云歌突然绷紧了身体。她还没反应过来，整个人就被他猛地推开。破剑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飞向岸边，青光在中途突然炸裂，化作数十道凌厉剑气。那人冷笑一声挥手挡开，却在转身瞬间脸色骤变——叶云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，右手直接插进了他胸口。
"叔叔。"叶云歌的声音很平静，像是在说件再寻常不过的事，"师父说，打不过就戳心窝子。"
黑色雾气疯狂涌动，那人在尖叫声中化作无数蝙蝠。叶云歌踉跄着后退，咳出的血溅在潭水里，竟诡异地凝成血珠浮在水面。苏晴冲过去扶住他，这才发现他右手的皮肤正在剥落，露出里面森白的指骨。
"走..."叶云歌捏住她手腕，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，"潭底有...密道..."
话音未落，整个洞穴突然剧烈摇晃起来。洞顶不断落下碎石，远处传来石壁崩塌的轰鸣声。苏晴拽着叶云歌往潭底最深的漩涡游去，破剑在她背上震动不休，剑身上的金线忽明忽灭。
穿过漩涡的瞬间，苏晴感到背后撞上什么坚硬的东西。她摸着黑坐起身，发现她们正躺在冰冷的石阶上，上方传来隐约的水流声。叶云歌靠在她肩头一动不动，锁骨处的淡青色纹路像呼吸般起伏着。
"醒过来。"苏晴捏碎腰间的火折子。昏黄火光里，她看见石阶尽头立着块残破的石碑，上面刻着斑驳的"叶家"二字。叶云歌的手指突然动了动，她连忙低头，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掌心。
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剑形胎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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