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云歌睁开眼，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片奇异的空间里。脚下是断续的青石台阶，如同被无形之手随意抛洒在虚空中的碎片。远处，山河倒悬，云雾缭绕间时而浮现熟悉的景致——那是叶家旧宅的屋顶，炊烟袅袅升起，又倏然化作血雨倾盆而下。
苏晴在他身旁缓缓降落，足尖轻点在一块浮动的石板上。她伸手扶住胸口，锁骨下方那道金纹微微发烫，像是被火焰舔舐般灼热。
"这里..."她低声说，声音里带着一丝恍惚，"是心界。"
话音未落，周围的景象开始剧烈扭曲。武当山的青翠山林与血魔教的高台交错闪现，仿佛两个世界的投影在争夺主导权。空气中漂浮着零散的画面：地窖里五岁的自己蜷缩在血泊中、密室铁链碰撞的声响、襁褓中的啼哭...
叶云歌的手不自觉地按上玄天剑柄。剑身微微震颤，与他掌心的青纹产生共鸣。那些记忆碎片仿佛有了生命，随着他的情绪起伏而闪烁明灭。
"小心！"苏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。地面的石板正在崩裂，一道深渊从他们脚下蔓延开来。
叶云歌低头看去，深渊中浮现出两个孩童的身影。一个是五岁的自己，满脸泪水地抱着母亲的衣角；另一个是年幼的苏晴，在密室里哭泣着抓挠铁门。
"若这一切是命定..."两个幻影同时开口，声音清脆却带着令人不安的回响，"你爱我还是爱你的命运？"
叶云歌瞳孔一缩，玄天剑发出一声嗡鸣。脑海中闪过地窖外的厮杀声，还有那个深夜襁褓中的婴儿啼哭。他想要移开视线，却发现双脚如同生根，只能直面这两个曾经的自己。
"别听它们胡说！"苏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。她伸手触碰幻影，指尖与虚影接触的瞬间，光点如星尘般消散。"我愿意不是因为命，而是因为你是你。"
叶云歌猛然转头看向她。苏晴锁骨处的金纹突然暴涨，映照出她苍白的脸。她的眼角有泪痕，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。
"原来如此..."她的声音有些发颤，"我是容器，你是钥匙。可这些年的点点滴滴...真的只是命运的安排吗？"
天空开始降下血雨，每滴雨水落在地上都会炸开一朵血花。整个心界都在震动，破碎的记忆画面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四处飘荡。
"不是。"叶云歌终于开口。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，"我不是为了复仇才走到你身边。"
话音刚落，一道闪电划破阴云。他想起武当山下初遇时的情形——那时的苏晴也是这样倔强地看着他，眼神里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每次危机时刻，她总是第一个挡在他面前的人。
"这些年..."他的手指收紧，握住玄天剑，"是我选择了你。"
玄天剑爆发出耀眼光芒，与苏晴身上的金纹交织成网，笼罩整个心界。风暴渐渐平息，露出中央一团漆黑的人格之茧。茧上布满符文，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低语——那是血魔教主与云隐大师的声音在交锋。
"放弃吧..."低语声越来越清晰，"你们只是棋子。"
"我们不是。"苏晴上前一步，掌心印记与叶云歌的青纹完全融合。她抬头看向他，目光清澈："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？换我陪你疯一次。"
叶云歌笑了。他松开玄天剑，伸手握住她的手："这次，换你跟我回家。"
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，人格之茧开始剧烈震动。图谱残页上的文字在他们脑海中浮现："三魂归一，以心证道。"
茧轰然爆裂，黑影四散逃窜。整个心界开始崩塌，石阶纷纷坠落。叶云歌将苏晴护在怀里，向下坠入无尽黑暗。
"别怕。"他贴着她的耳畔说，"无论前方是谁，我都陪你。"
苏晴轻轻点头，将脸埋进他的胸口。她能听见他的心跳，稳重有力，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让人安心。
就在意识即将消散前，她看见黑暗中一双熟悉的眼睛缓缓睁开。那分明是叶云歌的眼睛，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。
镜像中的另一个"叶云歌"站在虚空尽头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黑暗中的眼睛缓缓闭合又睁开。这一次，瞳孔深处泛着幽蓝的光。
"欢迎回来。"镜像中的叶云歌开口，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"我等了你很久。"
叶云歌下意识将苏晴护在身后。他的手还保持着坠落时的姿势，掌心残留着方才的温度。此刻却感受到苏晴的指尖微微发凉——不是因为恐惧，而是某种更深的震颤。
"你是谁？"
"我是谁？"那人轻笑一声，抬手抚过自己的脸，"你还不明白吗？每一次你握紧玄天剑，每一次你想起地窖里的血，我就会更清晰一分。"
苏晴忽然抓住叶云歌的手腕："别看他眼睛。"
可已经太迟了。
无数画面涌入脑海：武当山巅，他跪在师父面前；血魔教密室，他亲手割开仇人咽喉；还有更多陌生的记忆——一个少年站在悬崖边，手中握着一封染血的信；另一个夜晚，他独自坐在屋檐上，望着月亮发呆。
那些情绪如此熟悉，却又不属于他。
"这些都是你。"镜像叶云歌的声音低沉下来，"只是你不愿承认的那部分。"
苏晴猛地咬破舌尖，血腥味让她清醒过来。她迅速从袖中摸出一张符纸，却在点燃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吹灭火焰。
"没用的。"那人朝她走近一步，目光柔和得令人心悸，"这里是心界最深处，只有真实能伤到我们。"
叶云歌终于动了。他一拳砸向对方，却穿透了空气。拳头落下的瞬间，他听见自己五岁时的哭声，还有母亲临终前断断续续的叮嘱。
"为什么...要让我记得这些？"
"因为你忘了最重要的事。"镜像叶云歌伸手触碰他的额头，冰凉的触感直刺心底，"当年地窖里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？"
记忆如潮水涌来。
血泊中躺着的不只是母亲，还有一个襁褓。五岁的他抱起婴儿，耳边是厮杀声与熟悉的脚步声——那是一个穿着武当道袍的人影。
"快走..."
母亲最后一句话是说给那个身影听的。
"你不是唯一的叶云歌。"镜像低声说，"你甚至不是原本的那个。"
苏晴突然抓住叶云歌的手："我们得离开这里。"
"来不及了。"镜像叶云歌的笑容愈发清晰，"他已经开始想起来了。"
话音未落，整个空间剧烈震动。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，凝聚成一面破碎的镜子。镜中映出两个孩童——一个是五岁时的叶云歌，另一个竟是襁褓中的自己。
"原来如此..."苏晴的声音颤抖起来，"我们都被骗了这么久。"
叶云歌望着镜中景象，脑海中闪过无数线索：血魔教主的脸与云隐大师的相似、双生印记的由来、还有这些年他们走过的每一步。
"这不是命定。"他握住苏晴的手，"是我们选择了彼此。"
镜面轰然炸裂，万千碎片化作流光。黑暗开始坍缩，一个声音在远处呼唤："该醒来了..."
下一瞬，晨曦刺入眼帘。
叶云歌猛然睁眼，发现自己正躺在客栈床上。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脸上，带着真实的温度。隔壁传来熟悉的脚步声——是苏晴，在收拾行囊。
他坐起身，手掌心的青纹隐隐发热。
门外传来敲门声："醒了没？今天该去武当了。"
叶云歌望着自己的手，轻轻攥紧又松开。昨夜的记忆如此清晰，仿佛从未消失。
"来了。"
他起身推开房门，看见苏晴背着剑站在走廊尽头。晨光勾勒出她的轮廓，一如初见时那般倔强而温柔。
两人对视一眼，同时迈步向前。
门外的世界依旧喧嚣，可他们都知道，真正的旅程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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