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刺破昆仑雪山的薄雾,溪水潺潺从青石间流过。白梅瓣飘落在苏晴肩头,她蹲在溪边浣洗衣衫,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动水面的波纹。
叶云歌缓缓睁开眼,后背还残留着从幻境坠落时的虚浮感。他撑起身子,掌心青纹隐隐作痛。那股灼烧感像是从骨髓深处渗出,让他忍不住攥紧拳头。
"你醒了?"苏晴没抬头,手指继续揉搓着衣料。她的声音温柔,却让叶云歌心头一紧。
他望着苏晴发间的梅花簪。阳光透过枝桠洒在簪尖,折射出细碎光芒。这簪子……和幻境里那人插进她发间的完全一样。
溪水突然泛起一丝血色涟漪。
苏晴腕间有金纹一闪而过,那气息竟与黑袍人相似。叶云歌下意识握住玄天剑,指尖触到剑柄上斑驳的刻痕。那是五岁那年,苏晴偷偷系在他腰间的铜铃留下的印记。
"今天天气真好。"苏晴依然没转身,轻轻哼起儿时常唱的小调。可她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铃,节奏比往日快了半拍。
叶云歌喉头发紧。记忆里那个会偷吃糖葫芦露出虎牙笑的苏晴,和眼前这个苏晴重叠又分离。他记得驿站血月下,她攥着自己衣袖说"别丢下我"时颤抖的声音;记得风雪中相拥取暖时,她呵在他颈间的热气;记得石殿里她握着自己的手触碰符文的温度。
"你还在怀疑我吗?"苏晴突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落在溪面的梅瓣。
叶云歌浑身一震。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按在剑柄上,指节发白。
"当年在武当山下,你说过要带我去昆仑雪山看白梅。"苏晴终于转过身,发间簪子随动作晃动,"现在到了,你却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?"
她的眼角有些湿润,却带着笑意。可那笑意不像从前,倒像是……强撑出来的温柔。
叶云歌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得发疼。他想起幻境中那个冷漠的苏晴,想起血魔教主说的"血门双生",想起赵叔说过的话:"你以为的命运,不过是别人安排好的剧本。"
"我……"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。
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。
苏晴身后的长袍人动了动。帽檐压得很低,只能看见苍白的手腕,腕间一支梅花簪暗红如血。
叶云歌瞳孔骤缩。那簪子的纹路,和苏晴的一模一样。
"你们……"他的话还没出口,玄天剑突然剧烈震动。掌心青纹烫得吓人,仿佛有人往血管里灌了滚烫的铁水。
苏晴猛地起身,衣角扫过溪边散落的铜铃花瓣。那些本该凋零的铜铃瓣竟微微发光,映出她脸上复杂难明的表情。
"你是不是都看到了?"她走近几步,金纹在眉心若隐若现,"在镜中世界,在轮回之门前,在母亲留下的记忆里……"
叶云歌后退半步,脚跟撞到青石。他感觉体内有什么在撕扯,一半是灼热的火,一半是刺骨的寒。
"双生共鸣,方可破界。"苏晴轻声说,"还记得这句话吗?那是玄门开启的钥匙,也是我们的命。"
长袍人忽然抬起脸。半张熟悉的脸庞在晨光中显现——竟是少年时常常照顾他们的赵叔。可那眼神冷得像冰,和记忆中那个温和的赵叔判若两人。
"时辰到了。"他伸手抚过苏晴鬓边,"该完成的事,就由你们来结束吧。"
话音未落,他身形化作青烟消散。空中留下几片铜铃花瓣,落地时却变成了殷红的血珠。
"不……"叶云歌摇头,想抓住什么却扑了个空。他看着苏晴慢慢跪坐在溪边,双手按住太阳穴,额间浮现出熟悉的金纹。
"对不起,"她的声音颤抖,"我一直都知道。可是……我真的喜欢你啊。"
溪水瞬间染成血色。白梅树开始凋零,花瓣落入水中竟变成点点星光。叶云歌感觉胸口发闷,玄天剑嗡鸣不止,掌心青纹蔓延到手腕。
"我是双生中的另一个,"苏晴抬起头,眼中泪光闪烁,"当年母亲将我们分开,却没想到命运终究让我们相遇。"
话音刚落,她突然向后仰去。叶云歌本能地上前一步,接住了她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。
掌心青纹与她眉心金纹同时亮起,交织成一道光茧。血色符文浮现在空中,组成"血门双生"四个字。
溪水中的铜铃倒影渐渐扭曲,映出两个模糊的身影——一个穿着青衫,一个披着白裙,站在一起却像隔着生死。
远处传来钟声,震得白梅树最后一片花瓣落地。玄天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,叶云歌掌心的青纹剧烈跳动,仿佛在回应什么。
他抱着昏迷的苏晴,看着溪水中诡异的双影,喉头涌起苦涩。晨光依旧明媚,却照不进他此刻的心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