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。
周诗雨站在市立医院七楼的走廊,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她太阳穴发疼。她手里捏着一叠皱巴巴的医疗申诉材料——那是她偷偷整理了三个月的成果,王奕母亲的病历、手术记录、用药清单……全部按照时间线排列整齐,甚至用荧光笔标出了可疑的医疗疏漏。
她深吸一口气,推开707病房的门。
病床上躺着一位瘦削的女人,氧气面罩下是一张与王奕有七分相似的脸。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“滴滴”声,像某种无情的倒计时。
“阿姨,我是……”周诗雨的嗓音有些哑,“我是王奕的同学。”
当然,不会有回应。
她轻轻把材料放在床头柜上,却听见身后传来“咔嗒”一声——门被反锁了。
“你在这里干什么?”
王奕的声音冷得像冰。她站在门口,校服外套湿了大半,手里拎着的塑料袋还在滴水,里面装着便利店最便宜的切片面包。
周诗雨张了张嘴,还没来得及解释,王奕已经大步走过来抓起那叠材料。她的目光在纸页上飞速扫过,手指越攥越紧,直到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。
“你调查我妈?”王奕猛地抬头,眼底烧着某种令人心惊的东西,“周诗雨,你凭什么?”
“我只是想帮忙……”
“帮忙?”王奕冷笑一声,突然抓起材料狠狠摔在地上,“因为你爸治坏了我妈,所以你来赎罪?还是说——”她一把攥住周诗雨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,“你们周家怕我闹大,先来踩点?”
周诗雨疼得眼眶发红,却倔强地没有抽手:“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。”
“那是什么样?”王奕逼近一步,呼吸带着颤抖,“你删掉我站在天台边的照片,给我送伞,现在又来装菩萨……周诗雨,你他妈到底想要什么?”
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,周诗雨看见王奕通红的眼眶里蓄着泪,却死死咬着牙不让它掉下来。
“我想要你活着。”她轻声说。
王奕像是被烫到般松开了手。
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,直到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
“王奕!”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皱眉走进来,“你又没交这周的住院费,护士站都催了三次了!”
王奕僵硬地转身,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。医生数了数,不耐烦地叹气:“还差两百。”
周诗雨下意识去摸钱包,却被王奕一把按住。
“别施舍我。”她声音很低,带着某种破碎的自尊,“否则我会恨你。”
医生离开后,王奕蹲下去一张张捡起散落的材料。她的动作很慢,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。
“其实我知道……”她突然开口,手指抚过某页病历上“周振国”的签名,“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找过你爸作证,他明明可以说实话的。”
周诗雨僵在原地。她从来不知道这件事。
王奕站起身,把材料塞回她手里:“但他选择了包庇同事,对吧?”她笑了笑,眼泪终于砸下来,“真可笑,我居然以为……你和他们不一样。”